“小是小,可是长的不是地方啊。”说这话的是花衣妇女。“就长在眼皮上,你说气不气人?难怪到现在还找不着对象。”
长在眼皮上。李求安失望了。
蓝衣妇女又说:“没事。现在小姑娘都会化妆,粉底遮一下就行了。”
“那也不行。”花衣妇女摇头。“我宁可它长得大块一点,长在背上或者肚皮上,看不到就行。 ”
听到这里,李求安心中一动。
“你以为大块的长身上就没事啊?”蓝衣妇女不以为然。“昨天我给一个姑娘做按摩,她的右背就有一个大胎记。红色的,得有我手掌那么大,不,它就像个手掌印。”
“嚯,那是够吓人的。”
“可不?”蓝衣妇女叹气。“这姑娘是我们店的会员,今年三十了,还单着。不知道是不是受这胎记的影响?”
这段谈话有如惊雷在李求安的头中炸响。他竭力克制自己,继续听这两个妇女说下去。
花衣妇女问:“你们店会员办得多吗?生意怎么样?”
“还不错。‘西山翠’是西边最大的美容机构了。牌子老,项目全,生意比我上一个地方强多了。”蓝衣妇女不无得意地说道。“就是给我们这些技师累的呀。我这都不舒服了好长时间了,今天才有空来检查。”
“别担心,我觉得你没什么事,就是累着了。”
“我也觉得,但还是查查放心些。”
“那是。”花衣妇女看看手机。“时间差不多了,结果该出来了。”
“去看看,早点完事回去上班。”
那两个妇女就这样离开了。
李求安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时,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坐到了李求安旁边的位子。她穿着浅蓝色连衣裙,长发披肩,脸色苍白,一双水波盈盈的眼睛仿佛在诉说着悠长的哀怨。
这是一缕冤魂,也是李求安的最爱,更是他的罪孽。
“三十岁,右背上有红色的手掌形大胎记。”那女人激动起来。“秋冰,那个姑娘会不会是念恩?”
李求安也是心chao澎湃:“极有可能。年龄和胎记都对得上,世上应该没有第二个人了,不会这么巧。”
“真是老天开眼了,她还活着!”那女人落泪了,更显凄美。“真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她生活得好不好?”
李求安的眼睛也shi润了。
那女人问他:“秋冰,你会去找她吗?”
“当然。”
“可是你现在得了重病……”
“什么病都是我该受的,这是我造的孽。”李求安长叹。“这一次,我一定要找到女儿。”
“如果真的找到念恩,你会和她相认吗?”女人问道。“你有勇气说出她的身世和那些往事吗?”
“我不会和她相认的。”李求安摇着头。“我只是想悄悄看她一眼,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足矣。至于那些往事,她还是不要知道了吧……”
“秋冰。”女人美丽的双眼闪着泪光。“如果你当年相信我,就不会铸下大错了。你本来有大好前程,何必毁了自己,何必忍受这三十年的折磨?”
李求安痛苦地低下头去,颤声说道:“素琴,我当时真的没办法相信你……”
“我给女儿取名念恩,但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够了!! ”那些痛苦又可怕的往事又浮现在李求安眼前。“不要再说了,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女人带着既失望又怜悯的表情消失了,李求安也随之回到现实世界。他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径直走向垃圾桶,把被揉成纸团的诊断书扔进去,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医院。
户外,阳光灿烂。
李求安站在路边,抬眼望向那刺目的太阳,想起了苏晓的那个故事。
……黑色的人影望着那遥远的金光,似乎找到了方向。
他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丘,就像迈过一道又一道的坎。
山丘一座连着一座,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双脚被地上的石块扎得鲜血淋漓。
可是,那金光仍然遥不可及。
他还要走多久?
他何时才能到达那金光笼罩之地,重见天日?
李求安当初看到这绘本时,心灵就被像命运之神开了一枪。那个年轻的作家,她是如何写出这个故事的?这故事与他的心境多么贴切啊!他就是那个在荒野上流浪的人,他渴望找到救赎,渴望到达那天际之处,沐浴在光辉之下。
他再也不要四处躲藏,再也不要过见不得光的生活……
李求安落下泪来。
他决定把真相告诉苏晓,再请求她帮忙寻找女儿,他知道她和她的朋友一定有办法。只要能看一眼孩子,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他甘愿一死。
他马上给苏晓打电话。
“李叔叔,我也正要找您呢。”那边的苏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