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不语。
“也许您会觉得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请您相信我,当有一天,您也做了母亲,那时候,您一定能真正地理解她,乃至原谅她。”
苏晓听着,心中是一片心chao澎湃。
孩子,母亲……
会有这么一天吗?
“程太太,谢谢您,您的话使我获益不少。”
田淑英不好意思地说:“来之前,我还真没有把握能与你和平交流呢。”
“总不能像电视剧似的,两个女人骂街打架吧?”
田淑英笑了,苏晓也笑了起来,两个人接着聊了一会儿家常。没过多久,田淑英叫了一辆出租车,往机场赶去了。她订了下午四点的航班,晚上就能到家。
田淑英走后,苏晓没有马上离开这个小公园,而是坐在长椅上思索了一会儿。秦复打程明远这件事,其实很让她震惊。她想起在石磨屯见李求安时,他对秦复的评价:卑鄙,不择手段……
“你应该去见李求安,别再等了。”
母亲简欣又出现了。她仍旧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这是一缕不甘的幽魂,也是苏晓的另一个自我。
“晓晓,你好好想想。”简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程明远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就遭秦复这样一顿狠打。如果换成李求安呢?”
苏晓知道简欣的意思。很明显,秦复和李求安的梁子可比和程明远大得多。如果李求安落在秦复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秦复真行啊。” 简欣冷笑。“他对程明远做的那些事,怎么看?”
“我原本就是要借他的手收拾程明远。他做的程度,并没有超出我的预计范围。”
“够狠心,果然是我的女儿。”简欣得意地笑了。“秦复也没看错人,你们是同类。”
苏晓不语。
“可惜呀,”简欣又似笑非笑了。“就是岁数差得多了点。”
“我又不在乎。”
“是啊,他像苏敏,你当然无限包容他。”简欣伤感起来。“晓晓,你真的不能看在苏敏的份上,原谅妈妈吗?”
她想起母亲用铅笔扎进她的后背……
“田淑英那翻话,仍然不能使你原谅我吗?”
你是个害人Jing!就是你!就是你害死了苏敏……
“……妈妈,我是爱您的。”
苏晓只能这么说。
那幽魂落下泪来。她久久地凝望着苏晓,最后失望地离去。
苏晓自己的残忍而心寒。
晚上九点,她回到了秦复的家。
此时秦复也在家中,他正在弹奏那首《1985》。他对那些旋律极其熟悉,根本不需要琴谱。不得不说,同样的曲子,在苏晓手中只是旋律。而在他手中,却化为一个灵巧的Jing灵。那Jing灵用只有主人才懂的语言,诉说着一段悠悠往事。
苏晓静默地站在一旁欣赏,直至曲终。
秦复抬头问她:“这么晚回,都忙什么啦?”
“瞎忙。中午的时候见了程明远的太太。”
“哦,是叫田淑英吧?”
“是的。她来见我是为程明远求情。”
“程明远又怕我打他?”
“是的。”
“这样不经敲打,还要出来做事业?”秦复冷笑。“商场上你死我活,哪样不比这个厉害?”
苏晓说:“秦复,我并不值得你弄脏自己的手。”
“不至于。”秦复握住她的手。“那小子吃点教训也好,省得以后铸成大错。他应该谢我。”
“我真庆幸那天晚上喝多了,否则铸成大错的就是你了。”说完苏晓马上摇头,“不,我一开始就不该借你的手去对付程明远。”
“我有分寸。”秦复拍拍她的手。“不过何存知的及时通报,倒让我省了不少功夫。以后你可不能那么乱喝了。”
苏晓点头。秦复和她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程明远是怎么找到你工作室的?”
“就是一个纯粹的偶遇,他鬼使神差拍下照片。”苏晓仍觉得不可思议。“你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秦复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人说投石问路,但是石子投向秦复,却如同投进黑洞,没有任何回响。
苏晓问他:“秦复,你很喜欢野姜花吗?”
“怎么这么问?”
“田淑英说,你那个地下的房间里,有一大瓶野姜花。”
“嗯。”秦复点点头。“还说别的什么东西没有?”
“还有一架看上去很有年头的钢琴。”
“你猜猜,那架钢琴有多少岁了?”
苏晓想了想,说:“和那首《1985》差不多。”
秦复不置可否,只是说:“那琴早就坏了,摆在那里只是一种纪念。”
苏晓察觉到秦复在说“纪念”时,目光有所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