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玥走了,太后娘娘怎么办呢?”吹熄了烛火,如玥走到门口却没有急着关上门,而是问了这样一句话。短短的一句话,听不出她的想法和情绪,但沈青潼在浓稠的夜色里却会心的笑了起来。
虽然将如玥嫁出去,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因了曲蔺华的缘故,对自己生了异心,在这深宫大院里,一步不慎很可能就满盘皆错,再无翻身的可能,所以她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同时也是为这一对好。但此时此刻,当如玥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她仿佛又回到了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两个人一旦讲开了,挑明彼此的筹码,便全心全意地信任着对方。
“放心好了。”沈青潼的声音像是在捂在被子中,闷闷的,“这庆元皇宫里那么多的宫奴宫婢,哀家怎么会没人伺候呢?想伺候哀家的人排队得一直排到养心殿去!再说了,曲大人不还在哀家身边做事吗,你以后常跟着夫君来看哀家便是,可别一旦嫁做他人妇,就将哀家给忘光光了啊……”
“肯定不会的……”话音未落,如玥已经一把拉上门,捂着嘴往外跑走了,一丝丝哽咽从指缝间漏出来,钻进沈青潼的耳朵里,听得人心里酸酸涩涩的。
第130章 花纹
窗棂没有关严实,从窗缝里漏进几许月光,淡淡地照在地上,又反射进沈青潼的心里,将她的心房撑开,照得微微亮,连睡意也没了。她将枕头垫在背后,半仰着头木木地望着床顶,纱幔飘逸,上面绣着Jing致的流云戏凤花纹,心空荡荡的,只得机械般地数着一朵朵花纹。
“这样做,是对,还是错?”沈青潼樱唇轻启,喃喃道,有一滴清泪滑下眼角,到底是舍不得如玥的。她曾陪自己熬过刚来这世界的懵懂期,她曾声色厉荏地劝诫过自己保重身体,她曾与自己一同分享过对同一朵花的感悟,她曾……
如玥于她,是温和的主子与勤勉的宫婢,是一同笑闹的朋友,是凶悍起来不假辞色的姐妹,也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有异心的陌生人。
沈青潼终是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无论多么艰难,她都不曾哭过。当那些困难迎面扑来的时候,她当自己是铁打的,从不惧怕,亦不会认输。然而,现在她再也无法如往常一样如法炮制催眠自己,因为铁人不会心痛,而她会。
当她擦干眼泪沉沉睡去的时候,她知道,醒来又是新的一天,而她和如玥之间,也会掀开新的篇章。沈青潼知道自己是该庆幸的,即使如玥有了异心,但直到最后也没有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前一日的哭泣,耗了身体里太多的能量,是以第二日沈青潼醒得很晚,天光已经大盛,早春时节已经能听见莺鸟清脆的啼鸣了。
“太后娘娘,您可算是醒了,武大人已经等了您好一会儿了。”听见响动,如玥进来如往常一般伺候沈青潼梳洗,并不提昨晚上两人的那番谈话。
沈青潼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起身穿衣梳洗,细眉一弯:“武大人?哪个武大人?”
如玥为沈青潼穿衣的动作较之以前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她扯出一个笑,解释说:“那位大人说自己是军机处的要员,姓武。”
“军机处的武大人?”沈青潼停下手上的动作,凝神想了半晌,还是放弃,摊手道,“哀家可记不得哪里认识个武大人,他可有说来找哀家所为何事?”
沈青潼将自己知道的大臣影像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细细地回想了一番楚复曾经讲过的站在他那边的大臣名字,终是徒劳无功,想来这个武大人,跟自己不是一派的吧,不知又是谁的傀儡!
从一堆首饰中挑了支式样简单,但做工Jing致的流云钗,正是沈青潼平素喜欢的那种,如玥仔细端详着认真地给沈青潼插在发间,嘴里应道:“具体什么事情,那位武大人没说,只说是朝堂之上的要紧事儿,挺早便来了,因为太后娘娘您正在安睡,奴婢便引他到花厅等候,没有叫醒您。”
“哼——”沈青潼轻哼一声,似是不屑,她素来不喜官场,更不喜欢久混官场中的人,自己一只脚踏入朝堂也是为了安身立命的无奈之举,也还留了一只脚闲云野鹤,“哀家不过是个四品的提刑司副司,这种小官儿,谁会找哀家有事呢?八成是挂着羊头卖狗rou,不晓得心里打什么算盘呢,让他等着去,哀家现在肚子饿了,你去准备点清淡的小菜和白粥。”
如玥连声应着便下去了,路过花厅的时候,从走廊上偷眼进去望了望,那武大人还端坐在椅子上,腰背挺得直直的,像一杆旗帜。
“如玥姑娘,太后娘娘可起身了?”瞥见如玥的身影飘过,他隔着好几米的距离朗声问道。
如玥面露难色,答“起了”也不是,应“没起”也不对,索性模棱两可道:“哎呀,您就再等等吧。”说罢,扭头“蹬蹬蹬”地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心里还记挂着沈青潼方才要的清淡小菜和白粥。
因为早饭要的简单,所以很快便呈了上来。沈青潼昨夜伤了神,白粥配小菜的组合,反倒让她胃口大开,大快朵颐了一番。
吃好了,沈青潼这才想起来花厅里还晾着个军机处大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