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下意识避开,他抬手接住了闻十七的拳头。
拳头上青筋血管暴起,自幼没受过什么打的何昼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种时候或许不应该躲。
他握着拳头犹豫片刻,试着用鼻尖撞了上去,老实道:“是我害你担心了。”
闻十七抵在他鼻尖的拳头开始发起抖来,像是做过什么自我挣扎,终究还是卸下了所有力道,重重将他拥进了怀里。
“你个傻……子。”
他感觉到闻十七悄悄吸了吸鼻子,继而将他推开到一边,刻意清清喉咙厉声对他拷问道:“老实交代,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刚刚又怎么会出现在重峦殿?”
何昼月神色黯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如常,言简意赅道:“那日我确实应该死掉,是师兄将我的魂魄带了回去,又以秘术为我塑造假身,我这趟来重峦殿,是为了把我的身体带走。”
闻十七:“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师兄?你哪门哪派的啊?”
何昼月唇角微扬,眼中漫天星辰熠熠:“垣怆。”
他下山前便和师兄讨论过自己身份的问题,为了师叔,垣怆还会有更多的弟子入世,对于好友,大可不必再相瞒。
闻十七手指前后左右晃了晃,大概是实在不知道原创到底在哪边,干脆往天上一指:“那个垣怆?”
何昼月:“那个垣怆。”
“怪不得。”闻十七啧啧两声,揶揄道,“真人不露相啊你。”
何昼月:“抱歉,之前不说,是因为……”
闻十七:“我懂我懂,垣怆的大名修真界哪个没听过,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们去把你的身体偷出来?”
何昼月:“才在重峦殿闹出乱子,方衍一定会看管得严些,对了,我晚上明明见方衍去追查沓神门,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闻十七面色古怪:“你还不知道?人已经抓到了,正按在元清大殿给你磕头呢。”
何昼月:“给我磕头?”
方衍若想在仙盟抓一个知名度颇高的现任闻家会长再简单不过,可何昼月和闻十七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仙盟弟子有所动作,知道方衍这是不打算计较,于是他又换了脸和衣裳,大摇大摆地跟闻十七去看热闹。
向来庄重的元清大殿前正遥遥围了一圈修士,闻十七边喊着让一让,边带着他挤了进去。
一名修为已是高阶魔族的魔物正跪在之前那三具棺材摆放的位置,额上的犄角被连根拔掉,只剩个杯口大的血窟窿,也不知是不是被施了什么法术,正十分有节奏感地一下下磕头,口中还不断念叨着“是我眼瞎耳聋,冒犯清霁仙君”、“清霁仙君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之类的话。
作为清霁仙君本人,何昼月尴尬的只想一剑把那魔物捅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亦筱师兄也在人群中,发现他后对他传音入密,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清霁仙君来了?”
何昼月无奈道:“亦筱师兄你也笑我,这是怎么回事?”
亦筱:“多半是这东西冒犯过你。”
何昼月:“不应该先调查沓神门吗?”
亦筱:“我刚趁人少的时候搜过这魔物的魂魄,方衍早就拷问过它,已经派人继续向上追查,我们的人也去了。”
何昼月这才肯放心,沓神门虽然行事狂妄,但其行踪成谜难以究其本源,如今终于抓到突破口。
既然沓神门的有了进展,他就要将重心放在拿回身体上。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方衍一步都没有踏出过重峦殿。
*
何昼月一人坐在疏狂峰某处背光的岩上。
脚下三尺处有泠泠清泉,耳边是不知名小兽的啼鸣,他垂首用绢布仔细擦着垂霄剑身,心思却不在剑上。
五天了。
方衍在重峦殿内整整待了五天。
他若是彻底死透,魂魄离体,那他原来的身体便与他关系不大,成为一个可回可不回的容器。
可因为师尊为他留了后手,以及方衍不知使的什么手段,偏却给那身体营造了一线生机,魂魄与身体间便仍有牵连。
虽说这样再回身体里会容易些,但也因有所牵连,他假身的一些状态也会影响到原本的身体。
以方衍的目力,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外加始终紧闭的识海,以及拿回身体失败那日露出的种种痕迹,虽然用了幻容丹,但方衍事后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猜出是他。
方衍没有大张旗鼓地找人,只守着重峦殿。
方衍是在等他。
可他却不愿意见方衍。
见了会说些什么呢,多半是方衍再对他说些令人作呕的温软情话,或者干脆将怎么都要保下何汐亭的苦衷开口相告。
他不知道方衍有什么苦衷,但是苦衷这东西,他没有,所以他便活该去死吗?
许是他修行未够,时至今日想到此事仍会心神激荡,想去问方衍一句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