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隐影以及修为,他顺利地穿过庭院进入寝殿中。
寝殿一盏灯未燃,摆设也一切如旧,唯有他那张睡惯了的床榻变成了张冰床。
而他的身体,正毫无生机的躺在冰床之上。
明明是自己的脸,靠近去看却觉得有些新鲜。
何昼月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身体的眉心。
他断了的经脉竟是被修补好了……
他临死时,经脉已被六十四道天罚雷刑给劈得几近粉碎,每一寸都掺杂着天雷怒意,其修补难度极大,方衍也并非Jing于此道,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又为何多此一举。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时候的。
灵力顺着眉心直叩本体识海,那对外人宁毁不开的大门乖顺地敞出条路,何昼月没有犹豫,继续往识海深处探去。
……
他临死那刻看到的果然不是幻觉。
师尊竟然……
灯火骤然亮起,将整个重峦殿照得明如白昼。
何昼月浑身一僵,背后响起属于方衍的脚步声。
怎么这么快……
方衍不是去抓那个魔族的本体了吗?怎么会来重峦殿?!
何昼月不着痕迹地从冰床旁边退开。
他从刚才就一直握着隐影,方衍出现在这里,或许只是一个巧合,未必就真的发现了他。
下一刻。
方衍站在门边,低声道:“出来。”
何昼月握着隐影的手更加用力,心中也发起狠来。
仙盟盟主又怎么样,修为大乘又怎么样,他只是来拿属于自己的身体,方衍还能难为他不成?
他被方衍活活骗了五十年,最后差点身死魂消,这笔账还没和方衍清算!
然而他还未松开隐影,有人从角落走了出来。
往日里穿金戴银,恨不得将整个闻家套在身上的闻十七如今一身素缟,手上连个扳指都没套,声音也是沙哑:“方盟主,久见。”
闻十七怎么也在这儿?
何昼月不解地皱起眉,怕方衍发难,悄悄往闻十七旁边靠了靠。
方衍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不耐烦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闻十七:“我来带走昼月。”
方衍冷哼了声:“痴心妄想。”
说罢走到冰床边上,替何昼月整起并未凌乱的领口以及两鬓垂着的发,动作温柔,极具耐心,一如真相未曾大白的五十年。
“你别碰他!”闻十七快步走近,一把抽向方衍的手臂,却被方衍牢牢按住,“你凭什么将昼月扣在重峦殿不让他入土为安!”
方衍眼神一凝,打算将闻十七直接解决,又想到对方是何昼月的朋友,如今还当着何昼月的面,于是强行忍耐下来,解释道:“我说过了,昼月未死。他的神魂一定在别的某处被好生照顾着。”
说到这里,方衍捏了捏何昼月这几日微微长出点rou的侧脸,他在这儿设下陷阱等人回来,不成想等到个闻十七。
他克制着情绪道:“你跟昼月关系不错,他没跟你说过师门,或者有个师兄什么的?”
闻十七脸憋得通红:“你休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就算昼月哪日回来,他也不愿意待在你身边!”
方衍心中一动,寒声道:“闻十七,看在昼月和你姐的份儿上,我不愿意对你动手,在我耐心耗尽之前,自己滚。”
闻十七用力挣开手臂,后退一步拔出游鸿,死死盯着方衍道:“方衍,你是盟主位子坐得久了,就不把人当人看,旁人怕你,昼月爱你,我却只恨你。无论昼月回不回来,我都要带他走。”
方衍心知不摆平闻十七便不得清净,在冰床上设下个结界后起身走向殿外:“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甫一出殿,游鸿便携着万钧之势朝他当头劈去。
而他不疾不徐,抬手以灵力虚虚一挡,直将闻十七和游鸿一同甩向远处的墙壁。
闻十七翻身落地,后脚未踩实又重新攻了上去。
转眼间二人已过了上百招,方衍始终未曾唤出长劫,而闻十七一个出窍期的修士,竟连方衍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见闻十七还不肯放弃,方衍提醒道:“发泄够了没有,够了就滚。”
闻十七:“除非你肯让我将昼月带走。”
方衍终于被惹出怒气,从虚空中拔出长劫:“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便留下来。”
长劫乃是世间数一数二的神兵利器,加上方衍正在气头上,以闻十七的修为根本挡不住。
在火红的剑光落在游鸿刀身上前一瞬,何昼月松开隐影,拔出垂霄接住了长劫。
他隔着近在咫尺的剑锋,冷冷地与方衍对视。
也曾是耳鬓厮磨说尽天下情话的旧日爱人,生死之后再度重逢,却是如此直白的刀剑相向。
方衍微眯起眼,似是想透过他脸上那张薄薄的面具看见底下的容颜。
而何昼月不给方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