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离开时,燕远回头看了周新吴一眼, 周新吴跌坐在椅子上,脸色一片惨白。
主帐内,池印将军、张季将军和其他北军的将领们都是愁云惨淡。
林悠送来的那些粮草都安置在丁字营,如今一场大火,除却已经送到大厨房的那些,他们这么大一支队伍,竟是连余粮都没有了。
历来大军出征,粮草都是重中之重,任谁都想不到望月关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能有缺粮少食的一天。
原本代州城是该送粮食过来的,可今岁整个代州收成都不好,他们才来不久,代州知州就已经哭过一次穷。
城中百姓的温饱都是问题,哪来的余粮送到兴平郡的大营?
燕远走入帐中,在池印左侧坐下,刚打过一架,他手指的关节尚且泛着红。池印瞧见了,想到如今的处境,终究也没有多说什么。
外面寒风凛冽,这样冷的天气对大乾的兵士原本就不利,如今他们还缺少粮食,这些问题叠加在一起,池印也没有功夫考虑燕远年轻气盛做出的那些事到底合不合适。
宣州营一位脾气火爆的将军“砰”地拍了一下桌子:“他nainai的,过不了一天消停日子,依我看,咱们就趁现在直捣他胡狄的老巢,趁着大伙还有力气,打得胡狄人滚回老家不敢出来!”
张季性子也直,听有人这么说,立马附和:“反正现在拖也拖不得了,我看韩将军说得对,把那胡狄人都赶走,也不怕有没有粮食了!”
池印眉头紧锁:“才刚冒雪与胡狄一战,将士们也要恢复,倘若果真现在出兵,怕是坚持不了太久。且各营中都有伤员,难道要让他们带着伤去拼命吗?”
东山营的一位副将面露焦急神色:“池将军,咱们的战士都是大乾的好儿郎,哪能因为一点皮rou伤就怕了呢?现如今东西也不够吃,再等着,岂不是越等越饿?趁着大家伙都有力气,一鼓作气,说不定还能出其不意呢。”
几位脾气火爆的将军这么一说,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其他各营的将领也都有点动摇了。
如今粮草被烧,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犯案自然重要,可对他们来说,保证望月关的安全才是一等一的首要之事。
趁着大厨房还能做出东西来,赶紧出兵把胡狄打回老家,不失为一个紧急状况下的办法。
然而若成功了固然好,若是失败了呢?
“要打,就要有破釜沉舟之心。”燕远终于开口,“凛冬已至,倘若再下一场雪呢?倘若天气更冷些呢?我们的将士需得耐得住这样的环境,才有希望再与胡狄一战。”
“燕少将军,你有什么主意吗?”
燕远的能力在此前领兵救人和突围的几次中便已为众人所熟知,虽然他年纪可以说是这里最小的,但是大家却都愿意听听他的意见,尤其他时常讲起当年燕老将军的战术,更是让这些将领短短数月受益匪浅。
燕远看向众人,忽然想起林悠给他的那张关于胡狄各队伍人数马匹记载的纸来。
隔得时间久了,那纸上的数字未必Jing确,但大军编队大体不会改变,倘若胡狄的人数与那纸上相差不多……
帐中安静了片刻后,众人忽然听见燕远重新开口。
“若是有一条险路可行,不知诸位可否愿意听我一言?”
*
京城。天色Yin沉,从早晨起就飘了些细碎的小雪。
养心殿里站了不少人,好像有一团巨大的Yin云笼罩在了这个宫殿上空一般,每个人都是胆战心惊地低着脑袋。
今日早朝,圣上栽倒在了朝堂上。
王德兴立刻就差人去召了太医,宫人也很快便将圣上送到养心殿的床上休息。
可过了这么久,圣上却还是没有醒来。
外殿站着大皇子林谚、二皇子林谦,并一众位高权重的要员,隔着一架屏风的内殿里,太医已经是第三次为圣上诊脉。
开方、抓药,浓郁的药的味道在殿中弥漫开来,却一丝都没让人轻松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各怀心思的大臣们一个个脸上都是捉摸不透的表情。
“父皇到底怎么样了?整个太医院难道都是些酒囊饭袋吗?”林谦等得都要没耐心了。父皇身体一向都好,怎么就上个早朝能晕倒在殿上?
他破口大骂的档口,众人期盼已久的太医终于从内间走了出来,那老太医擦了擦自己满额头的汗,才气喘吁吁地开口:“圣上醒了,只是龙体欠安,还需休息,万不能再过于劳累。”
这会群臣才向惊醒了似的,纷纷围上来想要问个究竟。
还是跟在太医身后的王德兴气势更足,他一把推开围上来的几个大臣,冷着声音道:“圣上召大皇子、二皇子觐见,其他人一律在外等候。”
林谦早急得像是头上要冒火一般,听见这么说,立时便也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扒拉开人就往内间走。
林谚则是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忠勇侯所在的方向,而后才抬脚跟着走了进去。
内殿显得有些空旷,乾嘉帝正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