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万分诚恳,且燕远的性子林悠也知道,确实不会受旁人的这种东西。
她瞧着卫俊梓的模样,想了想,浅浅笑了一下:“卫公子有心了,只是到底不是我曾帮过卫公子,这东西我受之有愧。”
卫俊梓有些急了:“姑娘说的是哪里话?少将军待姑娘不同,我们都看在眼里,在下也是无奈打扰姑娘,倘若姑娘也拒绝,在下受少将军大恩,可真是无处得报了。”
他说得急切诚恳,瞧上去倒是极为真挚,林悠想了想,方道:“那这东西就当是我欠卫公子一个人情了。我可不敢贸然领功,日后若有能帮的上的地方,卫公子只管开口。我虽为女子,可也大言不惭地说一句,往昔也认识了些厉害人物,倘若卫公子有什么事,兴许我能帮得上忙,也算好事一桩了。”
卫俊梓笑了笑:“如此倒也好,有姑娘相助,想来少将军也不至于再拒绝在下的好意。我母亲曾教导我要报恩,若是少将军之恩不报,我终究心里难安。”
林悠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叫了眠柳来,收下了卫俊梓送来的温养补品。
原本这也算为此事作结了,可这时辰赶得巧,正到了晚膳的时候,卫俊梓瞧着天色渐晚,而关外还没传出战事结束的消息,便又开口道:“如今天色晚了,林姑娘还不回帐中休息吗?”
“这里人多些热闹,我也不急回去。”
“赶早不如赶巧,在下来的时候倒忘了,今日山下送了些卤菜来,算是北地的特色,若林姑娘不嫌弃,不如也来尝尝?”
林悠瞧着暮色下对面人的样子,心内不免感慨。
这卫俊梓放在一众北军粗犷武将之中,当真也算得上鹤立鸡群,若非有燕远那样的人在,只怕他单单站在那,也要将那些一向不注重外表的武将们都比下去。
温和知礼,干净沉稳,又是北军之中的郎中,治病行医,这种种叠加之下,倘若站在这里的真是一个十几岁初入世事的小姑娘,怎能没有一点动心?
就好比再过多久,燕远站在她面前都会让她羞怯紧张一般,如卫俊梓这样的人,对于一些心思单纯的姑娘来说,便是极具迷惑的特殊存在。
林悠目光深了深:“卫公子热情相邀,本不该拒绝,只是……”
“林姑娘不必客气。”仿佛是生怕听见拒绝的话,卫俊梓连忙开口,“在下说过,当初是燕少将军救在下于刀口,如今林姑娘既是燕少将军的好友,那在下也自该一尽地主之谊。大军如今正在关外,林姑娘想来也有所担忧,在下那里离关隘更近,若大军得归,定能先知一步。”
这个由头可比什么卤菜诱人得多。
林悠微微沉思,看向了站在旁边的江孤月。
自打来了这里,江孤月就换了随常衣裳,只在腰间佩了一柄剑,少了许多江湖杀伐之气。
卫俊梓心有余悸地往那剑上瞄了一眼,可又打量对方是女子,并未太放在心上。
见江孤月极小幅度地点了下头,林悠方转回视线来笑着道:“那便要劳烦卫公子上心,尽早将燕远他们的消息告知了。”
那卫俊梓神情激动,忙道:“姑娘这边请,在下这就遣小童去盯着,若大军一回来,立时告知姑娘。”
*
原本厚厚的积雪已被踩得不成模样,翻出的岩土混着暗红的血迹,正昭示着此处战场方才的激烈。
三日几乎可说是正面的对抗,让大乾和胡狄的队伍都损失不小,但到底是山势有利,池印将军的计策并上燕远的英勇,到底也没让胡狄占了便宜。
也许是见寒风呼啸,便连胡狄士兵都几乎到了极限,这一日下午,胡狄便已成阵型退兵。
军中有性子急的将领,怒喊着要将胡狄蛮人追杀殆尽,可燕远清楚,他们后备有限,大军三日里损耗也不小,并非一勇到底的好时候。是以打扫过战场,北军兵士便要重新回关中休整。
但这一回,也出现了一些与之前不太一样的地方。
比如镇北军丙字营的左庶卫长,在收兵的当口便被燕少将军亲自绑了起来。
那庶卫长姓丁名陆仁,说起来也算是镇北军旧部,当年就曾跟随老将军上阵杀敌,一手弓箭军中无出其右,立过不少功劳,镇北军的不少人听说他被少将军抓了,不光是觉得疑惑,甚至有人一脸怒意,仗着自己年纪不小,一副要找燕远问个清楚的样子。
只是燕远好像是故意要做给那些人看,回关内的队伍里,丁陆仁被绑着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在连着三日的作战已近乎到达极限的兵士之中,格外显眼。
镇北军对此议论纷纷,但北方各部的将领却都未置一词。
直到大军与池印将军汇合,过了关口,快走到关内驻扎的大营,一个十几岁的新兵小子,从对面直冲着燕远跑了过来。
“什么事连规矩都不记得了?”展墨赶忙将人拦下。
这小子他倒是认识,是他们来望月关的路上捡的,那时候生病快死了,孟先生把人救活后,就让他一直跟着天风营戊字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