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和英国公府的联姻过去没多久,转眼就到了年下。此前由同昌公主提议,皇后转呈,最后圣上亲自决定的百香宴也就正式提上了日程,谢晚芳算了算时间,琢磨着云澄那边的香应该也做得差不多了,因想着之前他给自己下了“禁入令”,正忖着是不是让人过去问问,就听下面人来报说云相过来了,她赶紧放下吃了一半的点心迎到了门口。
云澄是带着花林一起过来的,后者手里还捧着个被绸布遮盖住的托盘,她也看不见布下面是什么,只知道看样子不是什么瓶瓶罐罐。
谢晚芳和云澄已经差不多有十天没有见面了,行宫里到底人多眼杂,云澄不让她常去折梅阁其实也是有为了她好的意思,但尚书台公务繁忙,他又要抽出时间来准备百香宴的事,她不想他休息不好,加上天气冷,所以也不想他每次都特意过来。
“这是什么?”等花林刚把东西放下,她已迫不及待地伸了手去掀搭布。
下一刻,谢晚芳便倏地愣住了。
“既然是须得亲力亲为的任务,我也就自作主张了。”云澄站在她身旁说道,“也不知你是不是喜欢?”
他拿来的是一套裙衫,霜色的,虽然这样叠放着看不见全貌,但谢晚芳只需要从衣襟上绣着的淡粉色梅花和裙身上隐约的零落花瓣就已可大概猜到是如何清冷中携着丝温柔的模样。
花林还在旁边适时地补了句:“大将军,这衣裳的花样还是相公亲自画的呢。”
“我觉得很漂亮,但是……不晓得适不适合我。”她有点儿忐忑,怕自己再穿上女装会不够端淑,和这套裙子搭不上调。
云澄也不急着说服她,只是道:“先试一试。”又问她,“你这里谁梳头梳得好?”
他本想着她往日里穿男装惯了,可能身边的侍女日子久了会有点手生,还想着若是不行就直接去皇后那里给她求一
个梳头的嬷嬷来,结果话才一问出口,彩雀立刻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相公让婢子来吧!”
谢晚芳有点儿惊讶:“你这么有信心的么?”
彩雀自信道:“阿母以前是商家娘子身边的大侍女,婢子打小跟她学的,就是后来进了丞相府当差一直也没有机会用上。”
谢晚芳拍了拍她的肩:“相公用不上才是应当的。”
云澄则笑笑,说道:“以后会用上的。”
她看他的时候眼神里就带了点儿心照不宣的甜蜜。
于是主仆两个就拿着东西进了内室,走之前云澄还特意交代了彩雀两句什么,谢晚芳没听清,反正想着自己今天就由得他们折腾了。
云澄坐在外面边喝茶边等,等到第二盏茶上来的时候,谢晚芳终于磨磨蹭蹭地出来了。
他半晌没能回过神,不错眼地看着她。
云澄忽然想起好像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穿女装,相识之初她总是以“小郎君”的模样示人,那次避雨偶然遇到的时候两个人中间又隔着一道屏风,再后来正式以安国公世子夫人和左丞相的身份见面也是在猎场之上,她当时因为要上场所以穿的是一身利落的骑射服。
等她成了方寄雪,就更是再也没碰过女子饰物。
“你,你别这样只看着我不说话啊,”谢晚芳被他瞧得有些紧张,“是不是哪里不合适?”
虽然彩雀说很好看,但她见云澄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又想到自己额角的疤痕,寻思着莫非是配了这样的打扮反而更显得奇怪?
云澄起身走了过来。
谢晚芳正紧张着,就被他牵起了手。
“来,”他笑着说,“我还有一样东西给你。”
她就糊里糊涂地被他给拉到了镜前坐下,也没注意到云澄是从哪里拿出来了个手掌大小四四方方的小匣子,打开之后她才看见原来里面放的是样式颇为清艳别致的花钿。
不用问,她也知道肯定是云澄亲手画的花样。
她有些发怔地看着镜子里的他凝神轻轻将这叠瓣形的花钿贴在了自己的额角上,然后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支细蕊碎花碧玺流苏小钗,对镜慢慢簪入了她发间,颜色、花式,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刚好衬出一身清丽潋滟。
谢晚芳觉得心跳得有些快。
“你觉得,我好看么?”她无意识地开口问道。
云澄微微俯身,与她并而同视于镜中,微微笑了笑:“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
谢晚芳回头看着他。
他眸中便透出几分戏谑来,说道:“等你穿嫁衣的时候会更好看。”
说到这个,她忽地笑了,云澄看她这大笑来得颇为诡异,不禁有些莫名。
“我之前做梦,梦到是你穿嫁衣。”她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我是一特威风凛凛的新郎官,还让你给我生孩子来着。”
云澄挑了挑眉毛:“哦?”
“真的,”谢晚芳并没有察觉到他神色中的深意,兀自嘻嘻哈哈地道,“我还跟你说只要你能生个长得像你的,我就随便你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