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澄颔首,赞赏道:“孺子可教。”
谢晚芳忙问道:“那你找安国公谈话,其实是替圣上传意?”
“算是吧,”云澄道,“我只是给了他些许可考虑的建议。”
他此来找顾奉廉,开门见山地便说了顾照之自请去位的事,直言顾世子在上表中说的那些自谦之语虽大家都心知只是场面话,但其心志之坚定却是毋庸置疑,只是顾世子才立了大功,圣上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倒颇有些为难,问对方是否最好家务事家中了。
言语间已是相当明白地表达出了他知道顾照之这一出折腾乃是因为家中矛盾所致。
顾奉廉的脸色并不怎么好,语气冷硬中透着些疲惫地道:“孩子大了,既有自己的主意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云相与方大将军交好,若当真想帮子初过得心结,不如让方大将军去劝劝他才好。”
他这话说得就难免有了几分负气的意思。
云澄却也没怎么让着他,自是一笑,淡淡道:“原来在国公爷心里,顾世子是这样没有主见的人。”
顾奉廉一怔。
“对了,”他又径自问道,“不知国公可知道谢都督的父亲今日已从岭南回来了?”
“谢淮……到京都了?”顾奉廉有片刻的失神。
云澄“嗯”了一声,说道:“如今谢公的亲生儿子和义女都是圣上倚重之人,想来这几天登门拜访的人会有不少,国公若愿与故人叙旧,或许还是早去为好。”
顾奉廉沉yin良久,品出了些“义女”两个字的意味,缓缓道:“云相不如请直言相告,觉得我们顾家这桩‘家务事’应该如何了结才好?”
云澄便说道:“国公爷想必也很清楚,顾世子是个讲情义的性子,不能还的东西,他自然
要用自己的方式尽量做出些补偿,只是这样的补偿或许对国公府来说有些太重了,但人生在世,错了的事总不能丝毫不付出些代价,只有偿了债,往后的日子也才会过得轻松些,既不必担心事情败露龙颜震怒,也可令顾世子没有理由再拿他自己的前程性命去抵债,便是他想不依不饶地另立门户,那也需圣上以为过得去才是。”
谢晚芳听到这里,先是一愣,继而很快回过了味来,愕然道:“你是要让他自己向圣上出条件挽留住自家的继承人?!”
云澄透露给顾奉廉的信息只要是有点脑子地就能明白过来:对圣上来说,安国公府本就是数一数二的勋府,且还是握着实权的勋府,现在世子又立了军功得了大将军的封位,要说起来顾家也算是风光之上再添风光,所以他必然会从别的地方稍加制衡,毕竟安国公府也不算是圣上的嫡系,总要防着顾家趁圣上和上官博斗的时候坐大,现在顾照之自己上表,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缘故自请去世子位,圣上的留中不发都已经带了那么点儿确实想分解一些安国公府光环的意思。
倘若安国公府不知该如何做,当年谢家的事却又可成为一柄好刀,到底是先帝御赐姻缘,好好的世子夫人就那么没了,圣上存心要追究的话如今也不是不能追究,只需谢家长辈亲自出面求个伸冤便是,到那时白氏怕是逃不掉罪责,安国公府的脸上也就不会那么好看了。
或许顾照之的自请去位,从某种角度而言也是为了子代父母之过。
谢晚芳不由默然,平心而论,她其实觉得白氏有顾照之这个儿子真是算好运,可白氏这样的好运却让她难免意难平,顾照之做再多,白氏也是被他挡在身后,仍然是那个一品国公夫人,顾家父子谁也不可能真地狠下心将她如何,且以白氏自以为是的性子,说不定看见顾照之做这些事还觉得是人家在不依不饶地祸害自己儿子。
或许当年区区谢家和她谢晚芳并不值得安国公府做出多大的补偿,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圣上拿了顾家最在乎的东西反过来敲打他们,这一步,顾家退也是得退,不退也得退。
“若是聪明的,就该明白前程光明的儿子远比隐身戴罪的父母更有希望,”云澄徐徐说道,“安国公府只要表了忠心,圣上必然会把顾子初这个继承人留在顾府,将来从他开始顾氏一脉就会成为圣上的嫡系。”
从当天顾奉廉亲口告诉她顾照之要自请去位到现在,谢晚芳终于对这件事生出了关注之情,好奇地问道:“那你给他的建议是什么?”
云澄转过头看着她,淡淡弯了下唇角,说道:“安国公府自请降位。”
谢晚芳惊讶道:“自请降位?我听说以前只有降位袭爵的,但还没有听说在位时自请降爵的。”
“凡事总有第一次。”云澄握了握她的手,语声轻缓地道,“若让她带着国公夫人之位安度此生,又怎算是向你偿了债。”
她怔了怔,不禁伸手抱住了他。
云澄温声道:“将来她见了你都要矮一头,前尘往事你想起来可还难过么?”
她埋头在他颈边,用力摇了摇头,却又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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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两日,安国公府果然上表自请降爵,且用的说辞正正是顾照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