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澄微微蹙眉:“令你出丑?”
“是啊,你听她说的那个什么人香合一的品评,”她说,“怕是料准了你会与我做配,又觉得我定然是红妆上不得台面的,想让人家传一传我乃一介武夫,额,不是,武娘?额,管它呢,反正就是形容粗犷与你并不般配吧!”
“我反正也没打算上场,倒不如哄她一哄,”谢晚芳道,“她若不肯领情也无妨,到时就看皇后娘娘面前有没有其他人相中这香的,自有人去予她不愉快。”
云澄将香露重新收起放回了盒中,说道:“无需如此。这梅香你便是给了她也不过浪费东西,遇到有心之人多嚼两句口舌
,她或许还会觉得你是在拿梅花的高洁取笑于她。”
谢晚芳一怔,旋即恍然点头:“你说的是,我只想着恰好手里头有,这香我自己又很喜欢,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又沉yin道,“我本就觉得她突然提议搞什么百香宴就有些怪异,这么看来可能还真会有人在她面前说些什么。”
“既然喜欢,就用在你自己身上。”云澄说着,将盒子放到了手边,“我回去后参照古方再改一改,无论圣上是否同意办百香宴,这香都只有你能用。”
谢晚芳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云澄看出了她神色间的迟疑。
“我……”谢晚芳心底没来由涌出些不自在,无意识地抬手摸着额角,轻声说道,“我许久没有换女装了,不大习惯。”
云澄顺着她的动作看见了她额角上的那道疤痕,忽然间就明白了过来。
她如今的自信全来自于成为方寄雪之后在官场和战场上的胜人一筹,身上的男装和铠甲给她带来的不仅仅是荣誉,也是安全感,而从前身为女子和妻子的那段时光给她带来的结果却全是挫败,一旦换回了女装,安全感于她而言也瞬间消失,那道在她号令大军时从不曾以为意的疤痕也立刻就成了令她局促不安的存在。
他放在心头护着的人,怎么可能让这样的挫败感和遗憾伴她终生?
云澄轻轻握住她抚着额角的那只手,温然道:“你虽是大将军,但将来嫁了我,命妇之仪也是要兼顾的,总不好别家女眷请你去赴宴,你却穿个男装到人家后宅里招惹误会。”
谢晚芳想象了一下自己被当成登徒子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又反应过来刚才云澄说了什么,顿时眼中就有些发亮:“那,你说我怎么打扮才好?”
云澄细细端详了她良久,看得谢晚芳都有些不大好意思了,他才握着她的手浅浅笑道:“交给我便是。”
第98章 算计
很快碧波清台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圣上也觉得此提议甚好,已亲自命了长秋寺去Cao持,举办的日期就定在除夕那天,届时以百香为名在行宫中设一场年关宴,正是一举两得。
圣谕一下,行宫里上上下下也就都知道了,因长秋寺那边传达说圣上考虑到此次随行的宗亲大臣里许多已是可做祖父的年纪,若有不便,可以上报替换家中晚辈参与,所以上官博那边就第一个报了让长子上官瑾代赛。
谢晚芳觉得有几分奇怪,不仅是长秋寺转达的这个圣意有些奇怪,上官博竟然会这么积极地让自己儿子来参加也颇为奇怪。
她拿这事和宋承讨论,宋承想了想,说道:“难道是他瞧着咱们都在随行之列,所以替他儿子不爽?”
“我和你是禁军府的人,在列本就应当。”谢晚芳道,“顾子初是安国公府的新柱,又是圣上亲封的齐州大将,让他在赴任之前随行亦不稀罕。反倒是他上官家,老子还在朝为相呢,且儿子身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有什么必要伴驾么?既不合情,也不合理,即便他真敢这么想,但圣上也没理由特特给机会成全他。”
这么深奥的疑问宋承就没有办法和她谈下去了,当即受不了地道:“你家里不是储着云相么?这些事你问他就行了啊!狐狸的心思你得让另一只狐狸去帮你猜,我那点心眼儿可不够看。”
谢晚芳冲他亮了亮拳头:“敢说他是狐狸,揍你哦。”
宋承双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放下,诚恳地道:“姨母你不要为感情蒙蔽了良心,难道你不承认只有这个形容才是最适合他们的么?若是你觉得狐狸普通了,那我也可以改成狐狸Jing。”见谢晚芳倏地瞪了眼睛,忙又补道,“其实我是真心觉得只有对手才最了解对手,就像你当初搞定了上官瑾和狄丹左右王爷一样。何况以云相和圣上的关系,肯定也比你我更能揣摩到圣意,咱们抠破脑袋想半天,你还不如直接问他来得明快。”
谢晚芳点点头,正要说话,就听下面人来报说康子领求见,她便传了人进来。
康子领名为康胜,是四子领的其中之一,年纪四十来岁,相貌品性都较为板正,平日里从不喜结群应酬,做起事来倒不划水,丁是丁卯是卯的,不管别人的事,但别人也轻易对他指手画脚不了。说他直也好,刚也罢,总之这大约就是他虽然朝中无人但皇帝却愿意抬他到这个位置的原因,也是谢晚芳最放心沿用的一个禁军府旧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