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她摇得狠了,上官瑾竟然真地倏然倒吸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就看见谢晚芳松了口气。
“你……”他正要开口说话,就见她以指抵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上官瑾这才发现他们此时正藏身于一块连通两岸的板桥之下,不多时,就听得有狄丹兵跑到了桥上来,大喊布置着谁谁去山林的哪里哪里搜人。
两人的呼吸都放得很轻,上官瑾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头上这座简陋的板桥被那些人踩得咯吱作响仿佛随时都可能塌下来的声音。
他不由看向了谢晚芳。
她此刻大半身子与他一样浸在河水里,头脸上全是水,顺着她的眉梢眼角在往下滴,脖领处也都shi漉漉的,衬着她白皙的肌肤,他心想,倒像是一朵出水的荷花。
“我们得在这里多待些时候了,”谢晚芳听到桥上的人走远,才看着他,低声说道,“等到东门那边开始进攻就可以离开。”又示意他抬头去看木板上那些较深的沟壑,“你若累了可以稍微借借力。”
春天的河水还有些刺骨,上官瑾听她这么说,蹙眉道:“你在冷水里待久了可能受得了?我听说女子受寒对身体不好。”
“无事,相公给过我驱寒气的方子。”她下意识回完才像是想起自己这是把财露了白,于是顿了顿,补了一句,“到时我给你抄一份吧。”
上官瑾感觉她后面这句补得并不是十分真心,不由冷道:“不必了。”
谢晚芳果然就没有强求。
沉默了片刻,他到底没有忍住,问道:“你为何要救我?”连张驱寒的方子都舍不得给他,那刚才救他又为什么呢?
谢晚芳心说你这问的不是废话么,你要是折在这里那你阿父还不疯了似地给我家相公找麻烦?再说我与上官博的私人恩怨归私人恩怨,可没那么大方让狄丹捡这个便宜。
“大人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她自是不能将心里话说出来,只笑了一笑,“难道换作不会泅水的是我,你便不救了?”
他一向不喜欢用假设性的问题庸人自扰,于是干脆地道:“不知。”
谢晚芳对他这个答案其实是有些意外的,她原以为上官瑾就算心里不想救但至少也会说些场面话,却不料他倒算坦诚。
只听上官瑾又僵着语气说道:“今日之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但是,我不希望你对外提起,否则这个人情也就一笔勾销了。”
谢晚芳看他神色间有几分尴尬的痕迹,想到以前上官瑾在她面前那副目无下尘的样子,突然间福至心灵地笑了:“上官大人莫要想太多,不会泅水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以前也不会泅水,后来被水困过一次才发狠心学了。你说得也是,上官丞相一贯拿你当金玉之人培养的,自然是用不着学。”
上官瑾本来已决定到此为止,可听她这么一说,却不由多问了一句:“那你刚才还说我不如顾子初?”
“嗐,一时情急脱口而出,别介意,我刚才想了觉得你很有道理。”谢晚芳其实也不想跟他聊什么天,但架不住身上冷,只能靠说话集中注意力,“顾世子嘛,他和你走的路不大一样,所以也没什么。”
像顾照之那种从小铁了心要和自己父亲打对头的,只怕说他会第十九样武艺她现在都觉得不意外。
上官瑾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平静道:“我从来自觉与他不同,不过是旁人喜欢拿我们比较。”
“上官大人好……呃,心胸。”她说着话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上官瑾立刻察觉了:“你还好吧?”
谢晚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他沉默了须臾,说道:“你确实是个做先锋的人才。”
“想不到能从上官大人这里听到这般肯定,”她颇为讶异地笑了笑,“下官真是欣慰不已。”
你若是我的人就更好了。他心中不无遗憾地这么想着,却知道或许在桥下水中的此刻,就将是与她唯一勠力同心之时。
岸上又传来一阵迅速集结的动静,两人再度屏息凝神地等着桥上脚步声离开远去,依稀都听见了有人在说东门那边如何如何,看样子是在林中没有收获所以大部分人都被召去了增援。
上官瑾神色一振:“他们应该来了,我们走。”说着刚要动作,就又尴尬地顿住了。
谢晚芳一言不发地重新拽住他的手臂,带着他从桥下游了出来。
两人shi漉漉地爬上了岸,对视一眼,朝着那些剩余正在抢救兵器库的狄丹兵走去。
***
顾照之带着援军前来的时候本以为会耗些时间攻门,他也已做好了全力尽速的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扇城门居然自己打开了,更没有想到的是,打开这扇门的人居然会是谢承熙。
彼时当谢承熙以迎战为名从城中缓缓骑马步出的时候,顾照之看见他对自己使了个眼色,电光火石间,震惊已是不可言喻。
顾照之很快回过神来,当即对左右丢下一句:“莫要伤他,直接进城。”言罢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