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舒皖不明白,此时此刻又没空去想。
她一双眼睛尽数黏在沈玉脸上,只觉得那点笑容如此惊艳、如此美好,她一生中那样多的年华里,从未有一个男子这样对她笑过。
舒皖看着沈玉淡色的唇,心里忽然激起一丝涟漪来,这丝涟漪很快化成一股冲动,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里面好像被塞了一只鹿,又跳又撞的,她几乎想瞬间将沈玉拉下来。
再吻他。
那唇瓣一定又香又软。
何处传来一声叫卖,与二人离得很近,几乎乍在舒皖耳边,她浑身一颤,方才滋生出的欲念就化成了烟水,朦朦地笼在心上,盘在心坎里,沉甸甸的,却不再冲动了。
她怎么能对先生有这样的想法?他这么好,她应该敬重他,爱护他,怎么能心生邪念呢?
根深蒂固的女德思想将舒皖好不容易生出的妄念又拉了回去,这样不好,她轻轻地告诉自己,却又相悖地去牵沈玉的手,拇指抚过他的手背。
舒皖抬头,修长的颈子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来,扯了扯沈玉的袖子道:“玉儿蹲下来,我给你戴上。”
沈玉又害羞了,他真的好容易害羞,一害羞起来,耳尖就粉得厉害,可他还是乖乖蹲了下来,蹲在舒皖身前。
“我一直觉得若有一只簪子配你,一定很相衬,今日总算是见到合适的了。”舒皖徐徐说着,将雪玉簪子插进沈玉丝绸墨玉似的发间,她与沈玉透粉的耳尖离得那样近,好想就这样亲一亲。
“好啦。”舒皖素手拂过沈玉发间,亲自将人扶起。
沈玉低顺着眉目,望着陛下盈盈明亮的双眸,他不知那簪子戴在他的头上是个什么模样,可这是他第 一回收到一件像样的礼物。
自幼时起,年节时分都是老师亲自下厨做饭给他,老师去后,便再也没有了。
好像世上那些欢庆都与他无关,无人与他相交,无人与他诉话,更无人会送他东西。
可是在陛下这里,他好像活过来了一般。被注视着,被看重,甚至被保护,沈玉悄悄地看着陛下手上逐渐淡褪的那个疤痕,他才知道,原来得圣恩眷顾,是这样开心的一件事。
“去喝红豆汤吗?”舒皖问,“我瞧你在桌上没吃多少,渴不渴呀?”
沈玉点头,心道陛下才是真的什么都没吃,随着陛下往人群中心走去。
夜间起了凉风,舒皖才刚感觉到一丝冷意,那风便吹不到她了,她回头一看,是沈玉站在她的斜后方,用袖子替她挡着。
舒皖心软成一滩水,想喝完红豆汤就回去罢,先生身子还不好着,乏不得的。
沈玉喜欢红豆汤的事,还是舒皖托闻钦偷偷打听来的,她忽然觉得这种小事,不该让闻钦一人做尽,也许她是时候在宫里养个心腹奴婢了。
红豆汤这样的小吃就坐在街边吃滋味最好了,这家的红豆汤里还浮着糯糯的软糕,含着清淡的甜味,十分好味。
舒皖不知道沈玉是否因为红豆糕的缘故,才偏爱这红豆汤,却不知他现在为何又不爱吃了。
她替沈玉要了碗热的,氤氲的热气合着暑天,在她的先生鼻尖上留下几许汗珠。舒皖是惯于拿着绢帕的,她很自如地就拿出怀中那块来,替沈玉擦了擦。
沈玉定然是不太肯的,只是不会拒绝,舒皖正是仗着他这份不拒绝。
此时人流俱往河岸去了,小摊上并没有什么人,卖汤点的大娘便看着她二人和蔼道:“这样恩爱,是新婚吗?”
话音未落,沈玉就闷哼一声,紧跟着眼尾都红了。
“怎么了?”舒皖将他的身子扳过,怀疑男人是不是因为方才的话被烫到了。
沈玉摇了摇头,哑声道:“不小心...咬到了。”
“让我看看。”
沈玉缩着身子,自然不给看,目光躲闪地摇头,支吾道:“不...不必了,微......我无碍。”
舒皖自也舍不得勉强他,只是却附在沈玉耳边,小声呢喃了一句:“玉儿怎么这么大反应呢?上回咱们不是已经做过一回的妻夫了么?”
一句话如愿唤来男人压抑的轻咳声,他的眼尾更红了,低着头眼神都不敢往别处瞟。
舒皖欺负得开心极了,罢后给了老板娘几倍的赏钱。
“姑娘,何不带着夫郎去河边放灯呢?年轻人都去那儿。”
舒皖自然也想过,可是放灯,是有情人才能一起做的事,那里的人要么定了姻亲,要么成了妻夫,她和沈玉过去,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何况沈玉心里还存着王颖钏,她不想将人逼迫得紧了。
“不啦大娘,我们该回去了。”舒皖拒绝着,却是更紧地牵着沈玉的手。
宫车辘辘,一道向东,越过朱门,于金殿停歇。
两侧侍人连忙上前,为车中的贵人拂开车帘,内里率先走下一个穿着蓝色裙衫的貌美女子,她眉眼含喜,站稳了即刻去望向身后,想要将车里的男人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