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颖钏一顿,似乎才想起自己的夫郎还在,悄悄望了一眼,脸色果然不怎么好看,紧巴巴地又坐了回去,干笑一声:“姑娘谬赞了。”
“谬赞?怎么能是谬赞呢?王姐姐真是谦虚了。”舒皖眼中笑意愈深,陷入回忆般徐徐介绍道,“那日光是地上铺就的朱绮罗毯便从贾府门前直绕到了王府,宝马香车跟了一路,沿路发散铜钱与民同乐......”
舒皖悠然道:“不愧是贾王二府联姻,真是羡煞旁人。想必这位就是王夫主了,果然俊美拔尘,你二人女才男貌,好生登对呀。”
外人显而易见的恭维吹捧之语,听见耳中应该高兴非常才是,然而王颖钏只是僵硬地笑应着,一副显而易见的尴尬模样。
看来她是记得与沈玉的婚约的。舒皖眸子冷了冷。记得,却为了前程锦绣,先人一步娶了高门之后,明知不过两年沈玉便能出宫,却连这点时间都不愿等,难道真想着沈玉主动上门去给她做二房不成?!
愠怒之余,舒皖又忍不住往沈玉的方向瞧了一眼,只见男人微微低着头,快要看不清他的神色,目光飘向窗外,街上万千灯火映入他的眼里,好似闪着微光。
舒皖心尖一颤,他不会哭罢?
“若是微臣喜欢,便会一辈子喜欢。”
沈玉昨晚说与她的话清晰地响在舒皖脑子里,她忽然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为了一己私欲,将她的先生欺负成这样。
舒皖一下子舍不得了,没再同王颖钏搭话。
可王颖钏却又看了过来,她拿了副新的筷子,夹了自己桌上的一块红豆糕给沈玉递去,微笑道:“我记得你爱吃......”
糕还没送到,只堪堪越过桌子中间那道栏板,却是另一双筷子迅速飞来,直接打掉了王颖钏手里的筷子,那双筷子连同糕点,便尽都掉在了桌子上。
王颖钏愣住了,舒皖亦是。
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只是刚刚那一瞬怒急攻心,眼中便只剩下那糕,等她再清醒些时,红豆糕已经这样了。
什么叫记得?什么叫爱吃?好似他们之间有着无数可以共同缅怀的记忆一般!
不就是过去?谁还没有了?
“呀,脏了,不能吃了。”舒皖满眼噙满了妒忌,可她极快地掩饰了起来,没人发觉,她便又惊讶道:“原来姐姐不是夹给我的呀?”
她本来就生得雪白纯稚,摆出一副疑惑的神情望着王颖钏,欺骗性极高。
王颖钏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折回,又夹了一块放进舒皖的碗里,淡笑道:“怎么姑娘也爱吃?我与阿玉是从小见过的,那时他便喜欢,我到现在还记得。”
舒皖不冷不热地哼哼一声,脸上的笑就快要挂不住,眼见着王颖钏竟然又要重新给沈玉再递去一块,她就又疯了。
她站起身,拿自己用过的筷子,给这桌上一直不曾说话的贾氏夹了一块荷叶糯米鸡过去,笑眯眯地道:“哥哥也吃呀!”
贾氏本不怎么高兴的脸色好似又白了些。
与此同时,跟着不好看的还有王颖钏的脸。
她的语调很快沉重下来,面上也有些不悦,扔下筷子立刻道:“姑娘难道不知外女是不得夹菜给别人夫郎的么?”
王颖钏见舒皖年轻,自己又是京中名门大家,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料定了舒皖不敢反驳。
可舒皖眸光一闪,对着王颖钏那张发黑的脸就迎了上去,直勾勾盯着王颖钏的眼睛,吐息道:“哟,原来姐姐知道呀,我还以为你们王家,不教这规矩呢。”
两对眸子相接,王颖钏几乎能清晰地看出此人眼中的挑衅与怒火,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可当对方逼视着她,王颖钏居然觉出一股难以消受的威压来。
此女究竟是谁?京城中还有哪个高门子弟是她不曾见过的?
王颖钏方才质问时的嚣张气焰顿时被压了下去,她抿紧了唇,努力回想着,难道难道,她得罪了什么贵人?
方才她初见沈玉,只觉得这小姑娘或许是后来孔萼又收养的什么义女......王颖钏的视线飞速掠过此人穿着打扮,确实是富贵Jing致的,可......
女子黑漆漆的眼瞳就那么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给一个答案,王颖钏心里有些后怕,这姑娘举手投足间表现得就像沈玉的正经妻主一样,难道是宫里那位将沈玉赏给了什么人?她却不知?
临近秋闱,王家事多,跟朝中贵人间的联系确实少了些,难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不成?
不管三七二十一,汴京贵地,还是小心为上,王颖钏只得先赔罪:“抱歉,是我唐突了。”
舒皖冷笑一声,这才重新坐了回去,正色道:“贾大人若是知道你当着她孙儿的面朝秦暮楚,怕是会高兴得一晚上睡不着觉。”
“这位姑娘......”王颖钏赶紧赔起笑来,“这好好的坐着吃饭,提这些做什么呢?今儿是七夕,大家便都高兴高兴,好生回去了便是。”
今日是七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