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无谨翻了翻白眼,不理他了。
“新娘子上轿啦!”
宁紫菀身着大红喜服,莲步姗姗从楼梯上徐徐而下,外面顿时锣鼓喧天。
在别人看来,一个风尘女子能够嫁入富贵之家,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可是她自己呢?家破人亡,父亲沉冤未雪,自己沦为官ji,而今又要嫁给他人做小。如果她的命运注定如此凄惨,那么她宁愿选择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于滴子眼前闪过这一干人等,那新娘虽蒙着盖头看不到脸,可是她婀娜的步态身段依然让人觉得楚楚动人;可她微微低垂的纤细肩膀却似乎压着千斤的重担。就在那新娘子上轿的一瞬,于滴子看到,那女子的手上竟握着一把剪刀。于滴子的心里微微一颤:她拿剪刀做什么?是她要杀人?还是……
“于兄,我们走吧!”严无谨站了起来,皱着眉头向外走去。本来看热闹——尤其是有美女的热闹是他最喜欢的事,可今天不知怎的,心里憋闷得很。
黄昏,平安客栈。
“小二,给我们开两间上房。”严无谨今天不太痛快,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一间。”于滴子纠正道。
严无谨瞪了于滴子一眼,又告诉了小二一遍:“两间。”
“一间。”
店小二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不知该听谁的。
“我说于滴子,你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啊?又不是没有空房了,两个大男人同睡一间房干嘛?”
于滴子不理他。那些无聊的问题,于滴子都当做没有听到。
“我可不习惯和男人同睡一张床,难道你要站着睡?”
“是。躺下来容易让人有机可乘。”
“随你吧,一间就一间!”严无谨苦着一张脸,再和这种人磨下去,恐怕他会吐血而死。
夜凉如水。严无谨的鼻息渐深,似乎已经睡着了。
于滴子靠着墙站着,手中握着那把曾经让他无限荣耀的剑。银色的月光洒进来,像极了关外温柔的白雪。游子在月光之下,总会想起自己的家乡。于滴子也不例外。他想起了家乡温柔的白雪,油黑的土地,雪白的羊群,奔腾的骏马……他想起了年迈的父母,还有他的兄长们。十三年了,哥哥们现在应该都已经娶妻生子了吧……
于滴子突然想起了今天玲珑院里的那个新娘子,还有新娘子手里的那把剪刀……于滴子握紧了手中的剑,冲了出去。
他很快就找到了金财主张灯结彩的大宅子,夜已深,宾客都已散尽,只剩金财主的洞房还点着红烛。
于滴子躲在房顶,静静地听着房中的动静。
“金老爷,我知道我不嫁过来,您是不会甘心的,可我……”
“娘子,有话就明天再说吧!我金广富一定会答应你的。今夜可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可别白白虚度了呀!”
“求你,不要过来……”
“娘子,有话好好说啊!快、快把剪刀放下!”
“我爹爹被人所害,如今尸骨未寒,我若今日跟了你,失了清白,怎对得起家中亲友!金老爷,我与你无怨无仇,今夜我就此了结,明日你就说是我突然暴毙,与你无关!”
“姑娘,你别……快把刀放下!”
于滴子见宁紫菀挥刀而下,右手一弹,“叮当”一声,剪刀应声落地。
“谁?”
于滴子飞身落下,顺手点了金财主的昏睡xue。
“你是谁?”宁紫菀看着眼前这个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的男人,虽然他的出现吓了她一跳,可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这个人面色冷俊,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一双清冷无比的黑眸,射出的眸光简直令人不寒而栗。可是她却觉得,这个人可以帮她。
“姑娘,何以轻生?活着难道不是一种幸福吗?”
话一出口,于滴子突然愣了一下:曾几何时,一个杀手竟也可以说出类似让人尊重生命的话?一张冷硬无波的脸上,竟也渐渐有了一丝苦笑。看来,那个莫名其妙的严无谨对他的影响倒真不小。
“先生,我……”
“她是家中冤屈未了,自己却无能为力。”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
“严无谨?”于滴子看着一边伸懒腰一边打哈欠走过来的严无谨,才突然感觉到他有多么的可怕:他跟在自己后面应该已经有一会儿了,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公子既然知道,不知能否出手相助?”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宁紫菀却觉得,这个人可以相信。
眼前这位新娘虽然一袭喜服,但眉宇间却凝着浓得化不开的忧伤;单薄纤细的肩膀显得弱不禁风,可紧抿着的红唇却泄露了她有一颗坚毅的心。严无谨虽是江湖浪子,一向讨厌官场的人,可这姑娘身上的官贵之气,却带给严无谨一股舒服的感觉。
“要我帮你?呃……这个……有点困难啊!”
“公子不肯?”
“不是不肯,我实在是有很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