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坐在上首,揉着眉心,一脸为难。
下首的文滢已扮作妇人打扮,哪怕是已为人妻,性子依旧与当初差不多,快人快语,说个不停:“……其实叫我说,五叔不救也好,这次他揍了佟家的庆恒,下次还不知道又惹出什么事情来。”
“人人只知道贵妃娘娘您如今风光,却不知道您在宫里是如何艰难,惹了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惹得还是佟家,您求到皇上跟前去,皇上也是左右为难。”
这人就是温僖贵妃的二嫂,当初先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文滢,两年多前得皇上赐婚,嫁给了温僖贵妃的二哥颜珠。
当初的宫女一跃而上成了主子,她言语之间比从前更加没有忌讳。
温僖贵妃不悦扫了她一眼,淡淡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若是传出去,别说是你了,本宫都得跟着颜面无光。”
“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本宫好,为了钮祜禄一族好,实际上却是为了你自己。”
她这话并没有点破,好歹是给文滢留了些颜面的。
虽说她在深宫之中,却也知道家中的事情,她前头那位二嫂乃名门闺秀,出生世家,脾气又好,最重要的是与她五嫂关系十分要好,可以说是情同姐妹。
所以后来哪怕文滢得皇上赐婚,如愿以偿嫁给了颜珠,但在她五嫂心里,文滢也是抢了从前那二嫂的位置,怎么会看文滢顺眼?
这文滢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子,日积月累的,两人的梁子是越结越深。
文滢忍不住嘀咕道:“我这话有没有说错,五叔他就没想过贵妃娘娘和家里替他收拾过多少烂摊子,从前的事儿也就罢了,偏偏这次惹得还是佟家的人……我看佟家那边抓到了机会,这次不会轻易罢休的。”
她还是不肯轻易放弃,她倒是要看看,若是阿灵阿没了,那个女人还怎么张狂的起来?
温僖贵妃皱眉道:“不管如何,阿灵阿都是本宫的五哥,以后这种话不要再提。”
其实她与阿灵阿也没什么太深厚的感情,小时候她阿灵阿差着年纪,玩不到一块去,后来她大些了,也就进宫了。
但哪怕她不为阿灵阿着想,也得为自己与钮祜禄一族的颜面着想。
一想到这儿,温僖贵妃就觉得头疼,阿灵阿从前的确是犯过事儿,但已得家中长辈敲打过多次,言行举止收敛了不少,这次只怕是佟家那边故意下套。
商量来商量去,她也没想出个解决的办法,索性要文滢早些回去。
文滢刚出门就见到了一脸笑意的安芳姑姑,安芳姑姑抓着她的手是嘘寒问暖,对安芳姑姑来说,不管是采薇也好还是文莹也罢,都像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样。
相较于安芳姑姑的热情,文滢却是有些冷淡,说了几句叫安芳姑姑注意身子的话,就借口还有事先出宫了。
原本高高兴兴的安芳姑姑笑容滞住了,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她今儿是有好消息对文滢说——采薇的身子比从前好些了,难道她就不打算去瞧瞧吗?
显然,文滢根本没有这个意思,从始至终她都没主动说去看看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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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
初瑾的脸色也没比温僖贵妃好到哪儿去,如今是走来走去,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若换成小事儿,她能求求皇上,再不济,求求太皇太后亦或者皇太后也成,可是这件事,她实在是没办法。
一来是她并没有这个立场和动机,二来是这件事不仅仅是阿灵阿与恒庆之间的争执,更是钮祜禄一族与佟家之间的纷争,是温僖贵妃与佟佳皇贵妃之间的纷争。
更何况,这件事阿灵阿根本就站不住脚。
思来想去,初瑾也是一筹莫展,想着不如先把情况弄清楚再说。
想及此,她就吩咐雨竹喊了内务府的人过来。
如今她虽只是常在,却是后宫中数一数二得宠之人,她一句话下来便有内务府的太监们捧着上等的皮料子供她挑选。
为首的那大太监更是笑眯眯道:“常在您瞧,这是盛京今年刚送来的上等白狐皮子,冬天用它做披风最好不过,若是您嫌白狐颜色不好,不如看看这头貂毛皮料,奴才瞧着也是极好的……”
从前他们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往佟佳皇贵妃,温僖贵妃等人那里送,如今又添了个敏常在,甚至这批皮料子连温僖贵妃那儿都还没送,谁叫皇上如今一个月里总有七八日都歇在永和宫?
初瑾漫不经心挑着这些皮料子,眼神却时不时落在站在末尾的小豆子面上。
这小豆子她是认得的,当初她脱离佟佳皇贵妃的魔掌,就是要小豆子找的阿灵阿帮忙,这人虽是宫里头的小太监,实则却是阿灵阿的人。
初瑾随便选了几张皮料子留了下来。
为首的那太监不免有些惶恐,若是寻常东西也就罢了,偏偏这上等的皮料子那都是有定数的,敏常在选个一张两张就算了,一出手却是选了七八张,料子就这么多,到时候下头的人怎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