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音, 犯下错就要认……这样于你于我们,都好。”
长老们身披长袍, 袍子垂在地上,犹如化开的湖水, 幽静深邃。
苍老的手拿起一根红绳,上头系了铃铛。铃铛是金色的,在阳光下发出绚烂的光芒,微风吹过, 便叮叮当当地响,是非常欢快的声音。
然而此刻,这种声音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周围的弟子无不面露惧色,甚至有几个胆小的,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
习武之人,最畏惧的不是死亡,而是辛辛苦苦数年练就一身修为,却在顷刻间灰飞烟灭。而且……永远都不能再练武。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这比杀了他们还要更难受。
而紫雾宫的红铃便有这样的功效。系在谁的身上,谁便要承受磨难。一旦系铃者运气发功,便会全身疼痛难忍,直至被锥心之痛夺去性命。
季越音冷冷地看着头顶的乌云,开口道:“我师父呢?”
她不相信云处深像师姐说的那样,未曾露面,也未曾为她讲话……他是她师父,她很了解他。
长老道:“子瞻有他的事要做。从今日起你便不是紫雾宫中人,也不要再叫他师父!”
另一位长老道:“想来子瞻一定后悔……不该把你带进来。季二小姐,你同我们不是一路人。”
带着灼痛的红绳被系到少女纤细的脚踝上,轻轻搭在突出的腕骨处。
轻盈,漂亮,像只误入花丛深处的蝴蝶。
拨动金玲,发出欢欣雀跃的叫声,声音空灵好听,如同仙境。
一阵刺痛从小腿向上疯狂蔓延,是红绳发挥作用了,压制了她的四筋五脉。红铃是用法术封印的,解铃还须系铃人,除非几位长老为她解开,否则鲜艳的铃铛便如附骨之疽,永生永世和她相伴。
“我没有杀人……”豆大的汗珠从季越音的额头滴下,以前不知道火的温度有多高,现在她明白了,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焦灼的气息几乎要令人窒息。
撕心裂肺,五脏俱焚恐怕也不过如此。
她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些……她明明是清白的,却被不由分说套上红铃!季越音清冷的眸子里弥漫出一丝恨意,她简直想把这里全掀翻了!
什么为民除害,保护百姓,江湖第一大门派……全都是骗人的!她愣愣扫过众人,那几位神色淡然的长老,不过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是非不分,黑白不明,早知如此,她便不来了!
朦朦胧胧之中,好像听见非常吵闹的声音。此时她五感混沌,唯独耳边传来薛紫琳的尖叫,很刺耳。
“他居然敢擅闯宫门!快把他赶出去!”
慌张中带着惊恐,仿佛被什么人吓到一样,几乎要失声。
季越音缓慢地侧过头去,冰冷的琉璃台让她体内滚烫的血ye有了短暂的喘息。一片惊慌失措的人群中,纤瘦有力的少年如同闪电,他手腕翻飞,握着的剑闪出迅速凌厉的光芒,动作让人眼花缭乱,难以顾及全身。
“岸青……?”
少女的红唇微微张开,她独身一人来紫雾宫修炼,岸青应该在季府等她回去才对……他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来不及细想,只觉得迎面刮过一阵凶猛的剑风,几乎将琉璃台震碎。季越音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这孩子怎么这么凶?
明明平日里看着少言寡语的,乖软听话。
怪不得薛紫琳那样害怕,当初在季府时,便领教过岸青的厉害,若不是季越音及时阻止,薛紫琳恐怕早就不能四肢健全地站在这里,看着她被系上红铃,暗自高兴。
那一掌,薛紫琳是实实在在记得的。
登仙台上乱成一片,白色、粉色、紫色的花在少年的脚下一路炸裂开来,却全部都被他轻巧躲过。他灵活地像只猫,任何危险都伤不到他一分。
季越音看着他,又惊讶又欣慰。原来他的功夫早已经炉火纯青,几乎能以一当十。而她总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在马棚里捡来的小乞丐,总需要她来护着他。
十年前季越音外出游玩,坐着舒适的马车,身着华服。那天大雪纷飞,当她掀开车帘时,才看到冬日的马棚里有个可怜兮兮的小乞丐,手脚冻得通红。
小乞丐头发乱蓬蓬的,小手小脚都瘦骨嶙峋。唯有那一双眼睛,漂亮的丹凤眼微微挑起,清秀地像个女孩儿。
季越音一时爱心泛滥,叫人把她带回季府。洗漱过后才发现,他居然是个男孩子!
府里的丫鬟都低声惊呼:哪里有男孩儿这么漂亮的?却也幸好是个男孩,若是姑娘,长大后定是要祸国殃民的。
看到干干净净的小人时,不知怎的季越音脑子里划过一个名字:岸青。从此岸青就成了他的名字。
她经常把他带在身边,跟着她一块练武。季越音只是怕寂寞,把岸青当玩伴,可岸青却把她当成唯一的主子。对府里其他人,岸青总是淡淡的,无论是夸他还是骂他,他像五感尽失一样没有反应。唯独对着季越音,他总是闪着琉璃般的眸子,像要把她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