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翘放下嫁衣、凤冠,和茜桃一道退出去,两人强挤出的笑意淡下来。
“公主这样,真让人心疼。”茜桃朝殿门里望一眼,轻叹。
翠翘点头:“谁说不是?公主分明不想嫁陆世子。”
想到婚期,翠翘蓦地眼皮一跳:“公主大婚之日,正好是齐大人回京的日子,你说……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你也觉着齐大人喜欢咱们主子?”茜桃讶然问。
话音刚落,便见翠翘连连点头,她的眼皮也随之一跳。
夜凉如水,萧青鸾着合欢红细绸寝衣,坐在妆镜前,把玩着那枚羊脂玉印。
茜桃替她梳着发,见到她手中玉印,忍不住道:“公主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国公府送聘礼来,来人说世子爷的私印并未在列,他亲手刻印,待刻好后亲手交给公主。可五日后便是婚期,世子爷的私印却还没送来。”
“没送就没送吧,不必在意。”萧青鸾手上动作一顿,将玉印放回锦盒。
又拉开妆镜下最大的抽屉,把锦盒放进去,缓缓关上,看不到,便可以不去想。
“公主不在意,奴婢替公主委屈。”茜桃一肚子话想说,可看到镜中萧青鸾落寞的脸色,她又生生咽回去。
下聘时,夫家会把郎君的私印送来,交予待嫁娘子,以示信任和诚心,这是大琞建朝以来便有的规矩,哪家高门大户不晓得?
寻常百姓家不在意,公侯之家却最是在意这些规矩。
自家主子本就嫁的不欢喜,还被如此怠慢,茜桃心下很不服气。
婚期一日比一日近,萧青鸾心下既失落又紧张。
她盼着大婚之日,能再看齐辂一眼,又怕他说出什么没皮没脸的浑话,动摇她嫁给陆修的决心。
不愿再胡思乱想,却又无事可做。
萧青鸾身披氅衣,斜倚美人靠,望着宫苑上方高远的天穹,有些怀念容筝在府中的日子。
“公主,属下带来一个人。”燕七现身禀报。
“什么人?”萧青鸾抬首,淡淡问。
“国师大人的接生产婆。”燕七递上产婆画押的状纸,回禀,“国师身死之后,属下便命人去请,李婆婆终于肯开口,也愿意去顺天府作证。”
“她的嗓子是被国师毒坏的,发音艰难,她告诉属下,国师确实生在大琞百年,却是Yin月Yin日Yin时出生,非但不是祥瑞,反而是不祥之人。”
“本宫便不见了,直接送去顺天府吧,待结案,再把人好生送回宁阳府。”萧青鸾朝掌心轻哈一口白气,拿掌心捂了捂有些冻僵的耳尖。
站起身,正要朝寝屋走,却听燕七继续道:“还有一事,属下无意中查到,当年吴嫔娘娘宫里的宫女,还有一人尚在人世,公主可要见见?”
吴嫔宫里的宫女,事关甄太医吗?
“带她过来。”萧青鸾侧眸吩咐,美目终于恢复些许神采。
“是。”燕七躬身应,心下松一口气。
主子有事可忙,总归好过一些。
暖阁中,萧青鸾坐在珠帘内美人榻上,手中握着一卷随手拿的话本,冲珠帘外布衣妇人问道:“你当年确实在吴嫔宫里当过差吗?怎么出宫的?”
“民妇不敢欺瞒长公主。”妇人匆匆朝珠帘里望一眼,对上萧青鸾随意睇来的目光,忙收回视线,额头恨不能低到地毯上去。
“公主恕罪,民妇当年确实使了些手段。”妇人吓得手脚冰凉。
想到家中老小,咬咬牙道:“当年民妇正好满二十五,到出宫之年,名单也定下来,出宫的时间就在那几日。可出了甄太医之事,先帝要杀所有当值之人灭口,民妇怕死,足足花掉五十两银子才买通管事太监,得以蒙混出宫。”
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她咬字极重,显然,如今想起,仍会心疼银子,不似作假。
“你们亲眼看到吴嫔和甄太医私通了?”萧青鸾直白问道。
说完,美目盯着妇人,无形中的威压迫得妇人喘不过气。
“没有,没人看到。”妇人连连摇头,“民妇记得清楚,那日吴嫔娘娘身子不适,屋子里燃了醒神香,甄太医替吴嫔娘娘诊脉,半晌没出来。奴婢的姐妹素莲敲门进去看,却见娘娘和甄太医双双昏迷,躺在榻上,贴身服侍的宫婢不见踪影,香炉也不见了。”
可惜,帝王颜面比天大,这般拙劣的手段,也能害得甄氏全族蒙冤。
那位贴身宫婢,不消说,定没命活到现在。
“下去领赏,往后就怕此事忘掉,好好过日子。”萧青鸾没追究她用心计逃过一劫。
放人出府前,燕七盯着妇人写下陈词,画押,又听从萧青鸾吩咐,把两份供词一道送去顺天府。
转眼便是大婚之日,萧励昭告天下,为太医甄直平冤昭雪,恢复定国公府甄氏诰命之身,令封甄太医独女容筝为婉柔县主。
似是为了庆祝,新冬第一场雪纷扬洒落。
长公主府,处处红灯、红绸,满是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