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四分,大琞疆域最广,近年来重文轻武。北剌凶悍尚武,野心勃勃。南黎避居林障之后,同外界少有来往。唯有东琉,盛产珠玉、美人,虽偏安海岛,却是最富庶、安定之地。
齐辂细细想着逐风的话,心下一沉,不知国师是怕事情败露,提前寻求退路,才同东琉暗中联系,还是他本就在替东琉做事?
“继续暗中盯紧,别打草惊蛇,再等等看。”齐辂淡淡吩咐。
天边一弯窄窄新月,星子稀疏。
萧青鸾将身子蜷起,坐在廊下美人靠上,望着宫苑上方晦暗天穹道:“燕七,去把侍卫们值守的时辰改一改,加强守卫,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当即,燕七领命而去,心里很明白,这个任何人,单指齐大人。
公主府外,齐辂身着夜行衣,抬头望望高高的朱墙,通向她寝宫的路线,在脑中清晰展开。
同往常一样,他纵身跃上宫墙,正欲飞上最近一处的宫宇上方,忽而,一阵箭光射过来,密密麻麻,如骤雨。
他身形一滞,匆匆避开,不得不旋身退至宫墙外。
一身狼狈立在朱墙下,再抬首,一眼望见宫墙上屈膝而坐的燕七。
燕七高坐墙头,拿紧束的袖口细细擦拭剑锋,剑锋寒光毕现,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空有气势,齐辂倒是不怕,只是,他心下明白,燕七和里面手持弓箭的侍卫们皆是她吩咐的。
她不想再见他。
思及此,齐辂面上兴味倏而化作苦笑,心下微微懊恼。光想着逗她,倒没想过,从前来去自如的公主府,也有他进不去的时候。
“公主,让他逃了。”燕七躬身禀报。
幸好,长公主没被齐大人的皮囊迷惑,及时抽身,就这种翻墙的登徒子,往后他见一次打一次,绝不手软!
萧青鸾面上倒没什么波动,她拢了拢衣袖,起身,朝寝屋里走:“逃就逃吧,往后,都给本宫好好守着。”
凭什么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既然,他心有宏愿,她便成全他。
从今以后,他自去建功立业,她下嫁该嫁之人,谁也别再招惹谁。
发丝被夜风吹乱,萧青鸾坐到妆台前,望着菱花镜中的自己,努力扯出一丝笑。
陆修是君子,只要她努力去忘掉齐辂,好好嫁给陆修,日子总不会过得多差。
甚至,陆修是个哑巴,不会像齐辂那般油嘴滑舌逗她出丑,更适合长长久久过日子。
思量间,萧青鸾下意识拿起妆台上的沉香木梳,一下一下,将发丝梳得顺滑。
木梳香气清浅,萦绕鼻端,萧青鸾脑中蓦地浮现出,昨夜他握住她的手,替她梳发的情形,心口忽而一跳,手背发烫。
她指尖微颤,啪地一下,把沉香木梳重重放回妆台。
看也没敢看镜中自己的脸色,萧青鸾匆匆起身,爬到跋步床里,胡乱拉扯榻边羊脂玉钩,任软帐轻柔垂拢。
将周身藏入如烟似雾的软帐中,这样,便没人能看到她此刻的慌乱与窘迫。
明月珠光辉幽然,洒入软帐,如薄薄月光。
萧青鸾侧过身子,面朝里,无意中被腰间系带硌了一下。
轻轻整了整寝衣,萧青鸾垂眸望一眼腰侧位置,想起昨夜,他擒住她手腕,扯开她腰侧系带的情形。
忽而,她羞愤地夹紧双腿,将面颊深深埋进薄毯中。
隔绝明月珠的辉光,却被薄毯捂得又闷又热。
体内窜起一簇无处安放的火苗,怎么也压不下去,一点一点烧起来,越烧越旺,直至灼得她足尖也蜷起。
好不容易睡着,萧青鸾却又做了一场逃不开的梦。
梦中齐辂把话本摊开在她面前,迫得她一面看着话本上羞人的描述,一面承受他极其放肆的招惹。
更让人羞愤的是,暖黄宫灯摇曳,将他们的身影胡乱投在琉璃屏风上。
半透明的屏风那边,映着陆修端直的侧影。
他竟然当着陆修的面……
极度的羞耻中,萧青鸾臻首深埋他心口,恨不能在荒唐的欢海中死去。
醒来时,天光大亮,她周身沁着一层细汗,微chao的寝衣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茜桃,备水。”萧青鸾解开寝衣系带,赤着雪足,朝盥室走去。
茜桃把浴桶灌满水,看着萧青鸾窈窕的身子没入水中,终于忍不住问:“公主昨夜很热吗?”
怎么她和翠翘没觉得热,莫非是公主寝屋朝阳的缘故,格外热些?
闻言,萧青鸾脑中再度想起梦中靡丽的画面,水声微响,她轻哼一声,背过身去:“替本宫把头发也洗洗。”
膳房出了新点心,味道不错,萧青鸾特意吩咐多备两碟,她趁热带进宫,给薛皇后尝尝。
她入宫时,时辰已不早,却正好赶上薛皇后用早膳。
“好吃。”薛皇后细细用了一块她送来的点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