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都五日了,早都没用了,在东宫时喝了两年的避子汤,成了不易有孕的身体,应当是无事的。”
赵清音喝完了王贯盛的汤,起身走到床边:“我没什么胃口,都撤了吧,这两日为了给我找避子汤你也没好好休息,今日早些歇了吧。”
王贯却迟迟没有动作,而是拿出匕首递给赵清音:“娘娘,自中毒之后,这匕首一直在奴才身上,如今到了凉城,这匕首也该……一旦贺将军那边来消息……”
“娘娘别和陛下这样疏远,若要……恐怕须得亲近一些才是。”
他早已看出赵清音对魏承越又生了感情,否则不会这样刻意疏远,应是毫不在意。
他也明白这次刺杀赵清音抱着必死的决心,既然此事生死未卜,为何不能在死之前先放下心里的愧疚愤恨,去爱想爱的人,即使他罪恶滔天,即使他十恶不赦,即使他不可原谅,总好过到死的那一刻,才想,为什么死之前没有忠于内心一次,哪怕一次。
更何况,魏承越并非十恶不赦,他是个好君王,是个冲动犯错丢了心爱的人,悔恨不已的可怜人。
“娘娘,有件事,我想告诉娘娘。”
赵清音见他神情严肃,紧张了起来:“是不是月肃国那边又来了什么消息?”
王贯摇摇头:“不是,是有关于陛下的,奴才这些话在心里存了太久了……”
在赵清音漂泊的两年里,他待在大昱的皇宫,看着魏承越殚Jing竭虑处理朝政,知人善任不计出身,革新税法解百姓之苦,同韶国皇帝的软弱无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知道那些韶国的旧臣,不乏贤臣,他们没办法展现自己的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但他看着国泰民安的大昱,突然明白,一个贤明的君主,是比十个百个贤臣重要千倍万倍的。
而现在,贺启老将军和贺南修少将军,他们既不接受韶国的灭亡,也不接受新朝的繁华,杀了魏承越,复立韶国,百姓的日子会比现在更好吗。
“奴才认为陛下是个好君主,大昱朝如今比韶国更加繁荣。而陛下也是真心爱着娘娘,那年……”所有人都瞒着赵清音那两年魏承越是如何过的,生怕她坚定了报仇复国的心有变化。
而王贯之所以瞒着她,是觉得赵清音已经放下那段情感。
但赵清音再次入宫这三个月,他越发觉得赵清音并不欢心,他看得出来,赵清音心里并没有放下魏承越。
他不在乎什么复国不复国,他只要曾经的小公主能安好,如果保不了安好,至少要让她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不要留有遗憾。
“那年,娘娘假死逃狱,陛下以为娘娘死了,悲痛欲绝,不眠不休带着金吾卫遍寻上京周围所有的高山,想找到娘娘的尸体,久寻不见,陛下大病一场,若不是徐太医医术高明,陛下就……不在了。高公公说,陛下就是在气头上,其实一直想着接娘娘回宫。苏木说,陛下不顾生死跳下水救娘娘,怎么舍得把娘娘丢在牢狱中不管不问。”
赵清音呆呆站在原地,不相信地看着王贯:“不会的,你骗我。那夜我那样请求他要相信我,他不但不听我解释,还将我打入牢狱自生自灭,恢复记忆后的他根本不再是在我救的那个人,也不是东宫无条件护着我的那个太子。从他落水再清醒那一刻开始,他就只是大昱的皇帝,他不爱任何人,他只爱他的江山。”
“奴才不会欺骗娘娘,奴才这辈子谁都不在乎,唯一在乎的只有娘娘,奴才不想眼睁睁看着娘娘亲手将匕首捅入陛下心口,再悲痛欲绝。在那之后呢,那之后娘娘要怎么办?”
王贯言辞恳切,一字一句都落在赵清音心上。
“奴才更知道,娘娘或许根本下不去手,有个念头在奴才心中很久了,如果不去理会那些韶国旧臣,就这样安心待在大昱皇宫又能如何呢?”
赵清音抬眼,狠狠盯着王贯:“原来你刚才要我去亲近魏承越不是为了刺杀,是为了让我不要杀他。王贯,这五年你待在大昱皇宫,是不是已经忘了母后曾经怎么对你的?国破家亡之仇你让我放下,我如何放得下!”
王贯双膝跪地,红了眼眶:“奴才只想让娘娘活着。那些人都只想要娘娘去刺杀,去复国,想过回他们之前官宦之家的日子,但奴才想到的只有,娘娘若真的杀了陛下,又该以何种心情度过余生?”
“还是……娘娘根本就没想活。”
赵清音跌坐在床上说不出话来,王贯所说,正是她心中所想。
“如果娘娘愿意,这里离月肃国这么近,我们抛开这所有一切,陛下继续做他的明君,贺将军继续带领韶国旧部躲避生存,若干年后,这一切总归会平静下来的。”
赵清音摇摇头:“王贯,你可知道这是个无解的局,从魏承越跟随老皇帝攻进韶国皇宫那一刻起,我们就是无解的局。你让我离开,我的心却离不开,不论到了哪里都是囚笼。你为何要告诉我魏承越那些事,让我留在他身边做他的妃子,难道是想让我的枕边是灭国仇人,睡梦中却是父皇和母后的魂魄前来指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