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在地上坐下来,静静地目睹着这场景,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那无法形容的痛只是暂时的,很快她的整个手掌连同手臂一起麻木了——比痛还令人恐怖的麻木。从她嘴角淌下暗红的血丝,不知什么时候,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只有痛才能使她清醒。她歪过脑袋看着无助的霍希频,用力地喘了口粗气,“希频,”她轻轻地唤道,冷汗沿着额头溪水般流下来,“不要答应他,我……没事。”霍希频从混乱的思维中慢慢平静下来,呆呆地注视着她那双依旧悠远而充盈着某种力量的眼睛。
“希频,你的父母,我的母亲,都死在这个人的手里,我们……不能答应他。”她吐出一口血沫,颤抖着弯起嘴角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魔鬼一定是误以为她在劝霍希频答应与他合作,他从地上站起来,“我们是不是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谁可以告诉我。”
海瞳将下巴放在木台上,直视着他,“警察已经来了,你不可能离开这里。”
“没关系,有你们两个,我甚至可以要一架飞机直飞瑞士……”他的嘴角冰冷地抿起来,显然已经意识到那原本处心积虑要得到的一百亿资产已经成为海市辱楼,即使他能够挟持着霍希频飞到瑞士,也不可能合法地得到那笔钱,这其中涉及的手续繁之又繁,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一脚踢翻了木台,海瞳从木台上滑下来,夹在它和墙壁之间,而左手还纹丝不动插在木台上。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在她脑袋上方,是那把随着木台的倾覆滑下来的手枪。
“不是因为你,我的圣战之旅已经成为全球最有钱的解放组织,你这个婊子。我要让你们尝尝被剥皮的滋味。”他真的发怒了,一把扼住霍希频的脖子,“坏男孩儿,想不想看我剥掉她的皮。”
她动了动右手指,还有知觉,但她不知道这足不足以拔出插在她左手上的剃刀。霍希频在颤抖,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知觉顿时瘫痪了……“小可怜,我不会碰你一根毫毛,对付这些警察还用得着你,不过她就未必了。告诉我,你会帮助我取出那些钱,也许我会先把她弄死再剥下她的皮,这样她就不会痛了。”他近乎耳语般地低声说,门外那些轻如羽毛般迅速移动的声音丝毫没有打扰到他。
她哭了,残忍地现实差点击溃了她,右手除了勉强握成半球几乎不能着力,而那钉在木台上的左手——她发现了那剃刀的与众不同……
“你爱她,这我知道。多美丽的姑娘啊,比那些男人还要有胆量。可她不爱你,因为她总是让你去做一些错误的事……”
“你错了……”一声轰响,木台被推开来,海瞳犹如终结者中不死的机器人一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同的是,她的右臂歪歪斜斜地挂在肩膀上,左手掌中央的血洞里血rou模糊手指却勾着一把枪,魔鬼的完美的伯莱塔手枪。
坚毅和冷酷挂在她伤痕累累的脸上,亚麻色的短发沾着血迹凌乱地挂在额上,那双眼睛明亮得如夜空中燃烧的流星……
“好姑娘,不要随便玩枪。”魔鬼已经敏捷地捉住霍希频,右手扼在他的脖子上,只要他轻轻地一发力……“不小心,会把你的小朋友打死的。”他冰冷地咧开嘴角,感觉越来越有意思了。
“海瞳……”霍希频的眼睛里充满乞求,“杀了他,我已经快死了,这几年苟活着就是为了能够亲手杀死他——不要管我……”她看着他,凄然一笑。
“你确定这里面有子弹吗?”魔鬼十分同情地盯着她,他已经看出来,她的两只手就连扣动扳机的力量都没有,尽管她惊人的毅力令他吃惊,可他不相信她能用被剃刀插透的左手冲霍希频开枪,这点,他十分确定。
她并不看他,只是深深地注视着霍希频,“三年前,在环球旅行之后,我参加了陆军特种部队的训练,每天练习射击上千遍,只为了有一天朝这个魔鬼开一枪。在训练营里,教官告诉我,生存和死亡只在一线之间,你的机会只有一次,要么开枪杀了他,要么被他杀死。希频……我会开枪。”
少年的嘴角绽开最瑰丽的笑颜,那是磐涅重生般的超脱的微笑,“我还要你告诉我,一句话……”
海瞳也温柔地笑了,“希频,我爱你。”
魔鬼终于咆哮起来,尽管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他们愉快的神情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紧张,这只是两个孩子,他们都会非常痛苦地死在他的手里……
铁门上传来极细微的轻响,就像蚊子飞累了停在上面一样,海瞳和魔鬼在一瞬间都听清楚了,那是定向爆破弹粘在铁门上的声音——他有一秒钟的愣神,这——足够了。
她举起左手,扣动扳机——9毫米巴拉贝鲁姆弹旋转着以333.7米/秒的速度冲出枪口,在魔鬼露出的三分之一的颈动脉穿进去,血雾飞溅中铁门发出轰隆的闷响,全副武装的特警在硝烟中冲进来……
她手里的枪落到地上,无力地弹跳了几下。“艾lun。金斯基,m9空枪重0。96千克,这我知道……”她扭起嘴角冷冷地望着已经一命呜呼,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