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苦笑道:“是了,我也觉着自己配不上你,家世的差距就是一条鸿沟,改变不了的。”
他生出了几分认命的想法,倒也勉强可以说得上是释然。
曹盈却有些讶异地道:“我拒绝你,当然考虑的不是家世之类的。且你如何会生出改变不了家世的想法,你不是一直想着和李广将军一样以军功晋爵吗?”
李敢想着现在的曹盈怕是还不知道这一仗的内情,所以才能说得出这样的话,一时有些悲然。
自己父亲上一次战败就已经让刘彻的信任所剩无几,这一次再度失利,怕是往后都不会再有上战场获军功的机会。
而他一直以父亲为榜样,连父亲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只是这些要揭露自家伤疤的事,李敢可说不出来。
为了避开后面的问题,他只得就着曹盈说的前一句话问道:“既不是因为家世,盈盈又为什么拒绝我?”
“我不喜欢你。”曹盈怕叫李敢误会了意思,又道:“当然,我说的是那种婚约者之间应该有的喜欢,你做朋友还是很好的。但是就因为做朋友做久了,我一直也没能喜欢上你,所以我知道我未来更不可能爱上你。”
李敢被她这副一本正经解释的模样逗乐了,连带萦绕于心的悲情都散去不少:“盈盈你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吗?”
“不懂,但是你先前说问我想不想成为你的妻子,我没有一点触动,所以我知道没有。”
曹盈瞧着李敢的神情,补充道:“而且我看你被拒绝也并没有想继续的心思,大约也并不是真的喜欢我。是你遇见了什么心烦事,想要发泄心情吗?”
“是。”又叫曹盈戳破了心事,李敢彻底失了继续纠结婚嫁闹剧的心情。
他低低笑了一声仍未直言,只粗略解释道:“这一役我父亲那边不顺当,我心情不大好才忽地说出这种话,抱歉。”
这就说得通了。
曹盈点点头,见他不想说,也没有立刻探究,说了几句宽慰他的话。
李敢知她近日仍未养好身子,羞愧自己将事闹到她身上,不好再多待,便要告辞。
但是临走时又被霍去病扯住了衣袖,让自己在府外等着他。
李敢不知道霍去病这是还要揍自己一顿还是要痛骂自己,但是他自知有愧又一时心灰,便应了下来,先一步离去等在了先前就候着霍去病的位置。
等他走了,霍去病便关切起了曹盈病发的事情。
曹盈支吾着不愿说出诱使病发的真实原因是因为想起了他前世的不幸,担忧英年早逝的诅咒一旦说出来就有可能变成真的,便只能搪塞他说是因为猜出他偷偷跟上战场,一时没控制住忧心。
霍去病觉出了她有些隐瞒,但从李敢口中也知了猜出自己去战场至少是直接诱使她病发的原因。
他叹息一声,认真道:“盈盈,你需信我。许多事我不如你看的明白,但唯独军事我绝不逊任何人,所以上了战场我不会行差一步,你尽可免了那些忧心。”
曹襄翻了个白眼,想说霍去病虽有天资,这话说得也过于自负了。
但是他话没能说出口,曹盈就已经点头道:“我信,我知道你肯定能纵横沙城,取得无匹的功绩。这次确是我忧心过头了,往后不会了。”
曹襄瞠目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自己完全插入不了,只能旁听了一会儿霍去病说他在战场上都未受伤,下了战场却因李敢挂了彩之类的闲话。
等到霍去病终于走了,他才终于能够坐到妹妹身边重与她说上话。
曹盈见他双手关节处也有些红肿,便继续为他上着药。
瞧着妹妹温柔的侧脸,曹襄忍不住道:“盈盈,我真没想到你竟能那么果决地拒绝李敢。”
“我不喜欢他,自然要和他说清楚,否则硬拖下去岂不是连朋友都没法做。”曹盈说得理所当然,反而觉得因此敬佩的曹襄才奇怪。
曹襄想说那么直接显得有点无情,但又觉得自己妹妹说的话才有道理。
但无论如何说,能让曹盈这样拒绝的人,肯定是比不上自己这个亲兄长对于曹盈重要的。
曹襄确定了李敢的地位肯定是比自己要低了,便又兴致勃勃地问道:“那如果今天问你的人是霍去病呢?”
替他抹匀药膏的手顿住了,曹盈人也沉默了。
曹襄意识到自己怕是说错话了,连忙动脑筋想要找补。
但一会儿曹盈便重又动作了起来:“他不会来问我,他肯定是说出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人,怎么可能忽地想起定亲的事。”
这话还是上一世兄长告诉自己的,没想到现在却由自己来告诉兄长了。
曹襄虽没听过霍去病真说这话,但觉着确是霍去病的性子能说出的。
然而如果霍去病真的问了呢,如果灭了匈奴,他决定成家,走到了你面前呢?
曹襄没敢继续问,但其实他不问,曹盈自己也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