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相授拉近关系也算是植根人性中的贪婪了,在官场中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很难以根除。
特别是如今的状况是上行下效,有自己的宰相外舅公田蚡在上头行这一套,下面的人自然有样学样的来。
曹盈对这种状况无计可施,但想着先向韩安国报备一声,也可免了许多明面上这些耿直墨家人可能面对的麻烦。
然后曹盈又就着自己曾誊抄过的竹简内容,提了另几条墨家匠人们痛恨的事。
韩安国一边点头一边听着,直到曹盈都说完饮茶润喉才道:“我都会吩咐下去注意的,只不过墨家这些条例实在严苛苦身,他们自己当真能够做到吗?”
“不是他们能不能做到。”曹盈吞下茶水,仰脸向韩安国道:“是能够做到的才可称是墨家门徒,不能受这苦楚的都算不得入了墨家。”
“若他们真的完全按这些条例来,确实有些过于理想了。”韩安国若有所思地道:“不过大约也只有这些理想的人才能有足够的想象力来创造吧。”
他来平阳侯府这一趟为的也就是知晓墨家一批人有什么需要顾忌的。
毕竟这些墨家匠人如今正得宠于刘彻眼前,他不想因无知惹恼了这些匠人惹来刘彻的怒火。
曹盈方将韩安国送走,窦婴就急急来到了平阳侯府。
他与韩安国错身而过时,甚至都没来得及与韩安国招呼一声,让已手抬起一半的韩安国有些尴尬,不过看他如此焦急也没阻拦他询问。
念起窦婴如今作为少府所急的大约都是皇家内部之事,韩安国更是绝了打听的心思,只是沉默着登上回自己府上的马车。
一切都在按照刘彻希望的方向进行,但是他的后宫中仍有一个让他如鲠在喉的皇后阿娇。
虽然大多数后宫的事都没有流传出来,但是阿娇不安于沉寂的事韩安国还是知道的。
因为已势大不如前的馆陶公主时长还要往王太后那里为女儿说情。
如今刘彻已经有了皇长子,一个无子又不肯安分惹他生厌的皇后,大约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
韩安国没有再继续深思下去,也没有想要帮助阿娇的意思。
他只是合上了眼,将头靠在了车壁上,忆起了太皇太后最后与自己交代的话:“盈盈心思纯善又聪慧,未来可大有所为,若你能助她便尽力助她。至于我那女儿与外孙女,若非到了危及性命的关头,你就不要掺和进去了。”
应还不至于到需要他插手的地步。
窦婴神色匆匆直往候客厅来,焦急行来衣服一不小心被钉子挂住,他也顾不得解了,直接一扯将衣服都撕出了一条口子。
曹盈正让侍女们收拾好托盘茶点,见他急匆匆赶来,困惑道:“你这是怎么了?”
“宫中出大事了!”窦婴焦急地向曹盈道,甚至不顾着下人们还没有离开就要将消息吐出。
曹盈连忙抬手示意让他先不要说,让收拾中的侍女们都先走开,这才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坐下来慢慢讲。”
窦婴的脸色极差,好不容易憋着等无人旁听了,根本顾不上坐下,直接向曹盈道:“我曾经告知过翁主,皇后将侍女扮男子。这件事不知怎么的,已被陛下得知了。陛下怒极,直接将那侍女下狱了!”
曹盈眨了眨眼,虽说有一些意外,但是细想却又觉得并没有什么可吃惊的。
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刘彻,但是上次去警告阿娇时就已经发现阿娇宫内人对她不那么衷心,偏又人人都知阿娇行径。
这件事暴露本来也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虽然确实是一桩丑事,但是到底不是真正的通jian,舅舅再气应也会顾忌着将事情压下吧。顶多就是杀了那个扮男子让他蒙羞的侍女。”
在曹盈想来,王太后是个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性格,又因已处高位无所顾忌了,倒是颇喜欢等着馆陶公主来向她去告饶。
能让她真切体会到她与馆陶公主已是今时不同往日,倒也让她与馆陶公主的关系好了不少。
这种情况下,若阿娇以侍女扮丈夫的事情曝光,大约王太后也会在馆陶公主求情下去转圜。
有她斡旋其中,大约也就是言语斥责阿娇一顿教训她下次不敢,再杀了祸首楚服。
不值得窦婴急成这副模样冲来。
“不止!”曹盈分析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窦婴打断:“那侍女被陛下下狱后,稍加审讯下竟然吐露说皇后曾经以巫蛊之术谋害宫中嫔妃,不许他人有孕!”
曹盈这下也被惊得站了起来:“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
如果窦婴口中的话是真的,那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如果阿娇真的曾以巫蛊之术咒言子嗣,王太后都会恨极这一点,更别说曾为子嗣烦恼,忍了多年流言的刘彻了。
但是以阿娇直来直去的性子,当真会玩弄这样的手段吗?
曹盈方追问出口,脑海中就出现了这样的疑惑,说阿娇直接下药药掉嫔妃的孩子,她或许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