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寿原本打了许多腹稿来劝说妻子,他有把握肯定能留下她,但是他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好”。
平阳公主早已忍受不了这样的对峙,听他同意一时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匆忙地跑离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游廊尽头,一次也没有回头。
曹寿收回目光,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这才坐到了曹盈的床榻边向她道:“盈盈,方才魏其侯... ...”
“爹爹,你现在不是应该去哄娘亲吗?”
曹盈觉得这样的曹寿真的很奇怪,他向来就把妻子和孩子们放在第一位,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让平阳公主离开,又来向自己讲政事。
“你娘在气头上,我哄也没用的。”曹寿有些无奈地向曹盈解释。
曹盈却更觉得奇怪。
这完全就不是曹寿不挽留的理由,若换做从前,曹寿早就该追上去。
她盘膝坐好,严肃了表情认真向曹寿问道:“爹爹,我从来不隐瞒你事情,你也老实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信任从来就是双向的,如果曹寿不肯将真实告诉曹盈,之后曹盈怕是也不会再信任他。
曹盈默默地等待着曹寿给出一个答复,澄澈的眼看得曹寿心颤。
“盈盈,大约秋后我就该回封国去了,都已经安排下了,这时候阿慧与我分开来习惯一下,倒也不错。”曹寿声音低沉又微弱,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返回封国远离长安政坛,当然更利于习惯于多思的曹寿养病。
这个提议平阳公主早就已经向曹寿说过,只是他一直都拖延着没有答应。
按理说,如果曹寿告知平阳公主这件事,许是还能让她高兴起来——怎么他还故意隐瞒着不肯说。
曹盈的心重重坠下去,只觉得自己父亲怕是隐瞒了更加重要的事情。
甚至是可能让平阳公主恨他的事情。
这个念头突兀地出现在曹盈的心中显得莫名,但是她却很快就在记忆中找到了印证。
前世里自己是对父亲只有模糊的印象,然而如果以平阳公主与曹寿如今的情深来看,她不可能不在自己面前与自己多回忆父亲的。
但是平阳公主在自己面前甚至一次都没有说起过曹寿,自己获知的那些片段信息还都来自府上的下人们。
太不正常了,仿佛是连平阳公主都想刻意忘记曹寿一样。
这其中一定藏着什么隐因。
见曹寿已经想要避开这个话题借口离开了,曹盈连忙用小手捏住他的衣袖:“爹,你是不是做过什么会让娘亲恨你的事情?”
想了想她的记忆可能还包括将要发生的事情,她又补充道:“或者是将要做?”
曹寿起身到一半被她拉住,听了她的话整个人都定格住了,涩声问道:“她会恨我?”
他知晓曹盈已经经历一世,此刻听她问话便推出了些未来情形。
曹盈见他已经有所触动,便将自己推测的原因告知了曹寿:“娘后来甚至都不愿意提起你。”
这对于曹寿是不小的打击,他有些颓然地重坐了下来,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好一会儿,他却轻勾起唇道:“那样倒也挺好的,盈盈你说的后来,应是在我死后吧。”
曹盈张了张嘴,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怕是会刺痛父亲的心,抿了抿唇道:“爹,你和娘之间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如果真的有误会早些解开比较好。”
她不想见平阳公主真的在他死后还要记恨他。
“没有误会,盈盈。”曹寿刚刚的彷徨和恍惚都消失了,浅笑着道:“如果我死之后她愿意忘了我,去寻她自己的幸福,那有什么不好的。”
即便是以恨他做代价。
“盈盈咱们不要再谈未来了,如果注定未来阿慧就是要恨我,我也改变不了。”曹寿说这番话其实也艰难,不大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可以!”曹盈却没有被他绕进去,她固执地不肯放开曹寿的袖子:“你明明已经想到会让娘恨你的缘由了,你凭什么认定那样做就是对她好,你又没有问过她!”
“因为... ...”曹寿的笑容终于消失在了脸上,颤声道:“因为我如果现在将所有事都告诉她,她现在就会开始恨我。盈盈,我很害怕看到她对我目含恨意。”
曹盈被他的话堵住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松开手,道:“那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做了什么错事,你知道我是不会恨你的。至少你告诉了我,我日后好向娘亲有一个交代。”
许久,她终于得到了一个“好”字。
“盈盈,你的病体是承自我的,我小时与你状况几乎无异,甚至更严重。”
曹寿声如叹息:“我原本看襄儿无碍,以为这病症应只纠缠我一人的,没料到还会让你痛苦。”
他的手顺着曹盈的发抚下,道:“我真的很抱歉。”
曹盈听了却是心中疑惑。
如果真如曹寿所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