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合着小袄,穿得也厚重,然而被这深冬的寒风一吹还是打了个喷嚏。
“天冷,曾外祖母要不还是回屋去吧。”沾了寒气,她说起话来都带了鼻音,糯糯绵绵的。
老人却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道:“冷着好啊,冷得人都清醒了。”
她念叨了这一句,忽又转了话题:“将过年了,盈盈的生辰也快到了吧。”
曹盈生于早春,差不多年节刚过就是她的生辰,她稍算了算答道:“还有一个多月呢。”
“想着能给我家盈盈备件礼物。”太皇太后慢悠悠地道:“只是还有一个多月啊,有些久啊。”
她话中意思明显,就是怕她撑不到曹盈的生辰,让原本沉默压抑情绪立在旁边的馆陶公主一下就红了眼,恼着道:“娘,您这不是好很多了吗,怎么又说些不吉利的话,咱过年冲些喜气,您就能好起来了。”
太皇太后只笑笑,低低道:“风就要停了。”
今年年节,曹盈因不再住在太皇太后身边,要被送着和哥哥一起回平阳侯府过。
忧她冬日起了病症,太皇太后直接将周先生也支着陪她回去了。
她说周先生从前一直在宫中悠哉着,怕是许多人也看不惯眼,干脆趁着过年去平阳侯府熟悉熟悉人,往后就在平阳侯府上养老。
周先生沉默地侧耳听完她碎碎抱怨自己的长篇大论,被她驱着跟曹盈离开时才懒懒告别道:“老夫人,那我走了。”
他见曹盈仍伏在太皇太后膝上不愿走,便笑着唤了她一句。
曹盈依依不舍地又嘱咐了她几句饮食睡眠,这才在周先生催促下三步一回头地走了——周先生却是一次都没回头。
因想着只是暂回家中和爹娘过节,她也没携太多东西,只怀揣着猫儿与周先生同在一个车厢坐着。
就如同她初次往太皇太后这儿来的时候一样,只是猫儿与她都成长了不少。
猫儿自腿养好后就活泼了不少,曹盈见它喵喵叫着舞着小爪子想要动一动,便将它放下,让它在车厢内蹦跳着与一个小球玩起来。
看它活力满满的样子,她心情总算是明朗了些,展颜稍舒心。
又等了一会儿,曹襄终于是带着霍去病跑了过来。
两个男孩闹腾,刚一进车厢就把原本还带着些忧伤的气氛给打破了。
曹襄喜向曹盈道:“盈盈,我方才说服霍去病的娘亲了,这次他和咱们一起回去过节!”
“啊?”这就出乎曹盈的预料了,按她一开始所想,如今卫家姐弟们俱在宫中,霍去病应是也不可能离宫的。
怕他为难,她也就没去邀他,没想到竟被自家兄长将人拉来了。
“我娘这次年节要出宫跟着舅舅去看看他才完工的府邸,还有许多家具装饰要购置,就顾不上我了。陛下和小姨、玥儿一起过,我也不掺和了。”
霍去病将喵呜往他身上扑的猫儿抱住揉了揉,向曹盈笑道:“咱们一道过年。”
顾着打闹作一团的三个孩子,马车向平阳侯府缓缓驶去,花了些时间才到平阳侯府门前。
曹盈挑起门帘,见平阳侯府已喜气挂起灯笼贴上对联,入目尽是艳色。
而自家爹娘似乎也等了一段时候了,见了自己期待全化作喜悦。
这次曹寿没再与平阳公主争抢来抱她,只给两个男孩搭了把手让他们跳下马车,又亲自搀了一把周先生,谢他这段时间对曹盈的照顾。
周先生原想说这都是他应做的,可手触到曹寿腕上,习惯性地摸了摸脉,话便说不出了。
他又凝视了曹寿一会儿,才语重心长又意有所指地道:“侯爷,盈盈的病症原来是延自你的,你这脉象可不大对劲。”
曹寿知道他医术高明,但没想到他只稍一把脉就发现了他内里的虚弱,连忙回顾去看妻子和孩子们。
发现平阳公主已抱着曹盈走远听不见自己这边的对话了,两个男孩也追逐上了妻子的脚步应没注意到,他这才重露出笑容。
拍了拍周先生树皮般的手,如玉般的公子挺立如松,浅笑道:“周先生确实厉害,但我心中早就有数了,只盈盈的身体仍要你看护着。”
他话中婉拒周先生再为他的病费心,周先生也就只能松了手。
曹寿没再多作出解释,盈笑去追妻子与孩子们,周先生望着他的背影只摇了摇头,到底也缓步跟上了。
平阳公主记着曹盈颇喜甜,早早就布置了一桌的糕点等她。
曹盈方一落座,她就又细细问了女儿的近况。
她原是想要表示对曹盈的关心,哪知道曹盈老实将她前些日子帮着太皇太后去地牢向王恢宣旨的事儿给说了。
这将平阳公主骇住了:“那监牢寒恶之地,怎的指你一个小女孩去?”
“是冷了些,不过旁的就没什么了。”曹盈见她被惊得面上发白,小声解释了一句:“舅舅也说只有我合适去。”
原是刘彻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