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小心地收拾好我的不高兴,没想到半夜的一个梦能把这一包压缩文件给抖搂出来。
我就不待见成天说自己寂寞或者觉得不开心的人,这世上能干的事情太多了,实在不行支边去,老少边穷多少孩子们还不知道寂寞怎么写呢,祖国培养了你这么多年,难道就为了让你乱哼唧?
可打开手机还没开始上网,就收到一条短讯。来自老唐,他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前半句话很得我的心意,后半句话中心思想模糊——他说他得帮我?他怎么帮我?凭他?
我觉得有必要再找机会试探一下老唐的意思。
他到底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我妈曾经评价老唐,说他憨直“跟你爸年轻时候一样”。
当然这话我爸不能听见,他老觉得自己年轻时风度翩翩,神机妙算,而且凭他能搞定我妈这一个例子,也足够证明他的智商凌驾于当时我妈诸多追求者之上。
按说我要是能找到个跟我爸一样的人就好了。心理学家都说女人都是按照自己父亲的模子来找意中人的。
可为什么我会找到了Z君?
我想得出神,忽然发现又进来一条短讯,这次的号码让我一个激灵,也顾不得侠女是不是睡觉了,一下子坐起来,呼吸浅促,耳鸣开始加重。
z君。竟然是Z君。
他发来短讯说,他就在北京,他不知道我能不能收到这条讯息,但是他会一直等在我寝室门前,等到早上我出来,他要和我谈。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大的诚意,他不是个会谈情说爱的人,如果我认为这样不够,那就告诉他到底如何才能留下我。他会尽最大努力去做。
他说,他想要留下我。
我天旋地转了一会儿。
他说他会等在门口,我下意识地看了看紧闭的大门。
按照我们学校严格的门禁,男人是一定绝对不可能进入到女生寝室的。他这样没有经历过完整祖国教育系统的人,一定不明白祖国对“男授受不亲”的狂热执着。
那他会等在哪里?我四体冰凉地爬下床,套上大衣,期间发出各种声响,终于招致侠女起床,艰难虚弱地问:“徐瓜瓜,你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竟然想哭,只好咳嗽一声,说:“太热了,出去溜达一下。”
侠女迷茫的眼神聚焦在我身上,直到我出门那道目光也没散去。
我拿着电话急匆匆地奔到一楼大厅,脚步声太响,回音叠着回音,大厅没有暖气,北京初春的深夜还有严冬的威风,风从门缝窗隙流进屋里,绕着我打转,冷气自下而上蔓延,逐渐唤醒了我被严重打压的智商。
我太莽撞了,为了一条短信就奔命一样跑下来什么都没顾上考虑——甚至连退路都没想好。除了:我想见到他。
这几个字翻腾在我每一个细胞里头, 被冷风一吹,我才发觉我这人真奇怪。人家说我爱我,我是不在乎的。
不过,这有什么不对呢?
爱有什么用?董存瑞不热爱生命啊,项羽还热爱江东父老呢。
可有一些爱,注定要被牺牲,才能显示另一份坚持的珍贵。
毛主席怎么形容这样的状态来着?
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这期间有微妙的因果关系,没有经历过一定不会懂。
第99节
我所希望的是被挽留。
有个人不想我走,那我信他爱我——就算他不说,当然最好说出来。
可现在想到Z君那句我爱你,其实也没有让我十分厌烦。只是我这个人,仅仅擅长于制造surprise,对如何面对surprise并不Jing通,他那句我爱你,其实是吓着我了。
我被吓着,第一个反应就是逃,逃不掉就拼命。
家里人不敢给我办那种事先不通知等到回家后陡然亮灯的派对,因为若干年前在我还戴红领巾时,千辛万苦拿下万恶的钢琴考级,老帅哥抽筋一般突发奇想制造了这么个洋节目,结果黑暗中他手里的小拉花一响,我这边随手抄起钥匙碟就冲着声源掷了过去,可我悲惨地飘了靶,于是直接砸在我爸曼妙的脑袋上。
那真是血淋淋的一次派对。我爸被立刻送到医院缝针,我在一边儿嚎哭,想到我爸脑门上的伤口是我造就的怨不到别人,只好一边嚎哭一边辱骂克拉默。
现在想想,为什么我这么怕黑,就是让他们夫妻俩联手吓的。
我站在冷飕飕的大堂神惑一会儿,觉得事已至此也没什么退路后路AB计划可想。
从小被教育着做事要有余地说话要留三分,束手束脚长到这么大,现在有这么个人能让我跳出我的框子,我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还要怕呢?
我不过是想爱一个人也不是毁灭地球。就算要毁灭,也仅仅是毁灭自己。
我都这么大了,能遇上一段伤筋动骨的感情,也算是一种恩赐。就算不是恩赐,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我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