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帝身形萧条,伺候他的太医也被陆矜洲拨了出去。
如今是宋清瑜在他的身侧伺候,虽然他修养得宜,又不必Cao劳,身子却没见好转,脸上都没有rou了,人也脱了相。
不过短短数月,别说能不能够直起来身子,就是手都抬不起来,只有眼眶里如同死人一般的眼珠子还能转转。
神色恹然,眼皮子耷着,偶尔动一动,叫人知道他没有睡过去。
平日里他喝了药,看看眼前悬着的黄带子,盯着宋清瑜的脸听她说话,偶尔会笑一笑。
像是知道陆矜洲今儿个会来看他,故而撑到这会都不睡。
“洲哥儿.......”
听到门口传来的步伐声,老远就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很。
梁公公和宋清瑜朝陆矜洲请安,小声仔细盘问梁公公近日来梁安帝的近况,待事无巨细听完了,叫人退下,他坐到梁安帝身侧。
扫他几眼,目光落在不远处摇晃的炭盆上。
遂又朝龙床上眼睛都没有睁开的人笑道。
“父皇这会子耳朵灵了,眼睛没睁,梁公公没有禀报,您就知道儿臣踏进了万和宫,看来没有太医的照拂,您的Jing神反倒是好了许多。”
这是拐了弯,就着瘟疫的事情在责骂宫里的太医无能。
梁安帝不知道听没听出来,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想要看看坐在床沿边上的人,如此简单的动作,却也觉得吃力极了,使劲睁了半天,只看到床沿边的一抹白,不想再看,便闭上了眼睛。
陆矜洲做太子,却不爱着明黄的衣裳,平日里身上穿的都是白衣直?。
可,梁安帝怕死,他一想到人死后,都是一副白茫茫的丧花,便从心里觉得抗拒,也懒得再看了,所以才会日日盯着眼前的黄带子。
他甚至想和陆矜洲开口,等他殡天后,不能用素白的送葬。
他是皇帝,他想要体面。
“洲哥儿啊.......”
陆矜洲听到他的呼唤,一声也没有应,“万和宫里来往的人多,寡人快要死了,又如何知道是不是你,听声辨位?寡人没有这样的本事。”
陆矜洲反哦了一声,“父皇如何知道是儿臣来给您请安了。”
“洲哥儿的身上有香味,和从前寡人在柔妃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母子....母子都是一样的。”
陆矜洲听到这句话,只拉了拉嘴角,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
“寡人听万和宫的宫人说,上京城闹起了瘟疫,死了很多人,突起的瘟疫不同以往的瘟疫,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拿不出什么法子。”
陆矜洲说是啊,“儿臣熬了四日,一点法子都没有,毕竟儿臣是您养的儿子,有些什么本事您还不清楚么。”
“我啊,只会杀人,哪里能够救人呢,眼看着上京城里死去的人越来越多,那两条街都不需要燃灯了,每日死去的人燃起来火,火光通天,光您瞧不见,万民的哀嚎您能不能听见?”
梁安帝答非所问,他依旧记着刚才的话眼子,“从前你的母妃,身上也是这种淡淡的香味,不......不是淡淡的,是很浓,寡人闻过第一回 ,就日日惦记,一脉相承吗?洲哥儿的身上怎么也有?从前都闻不见的。”
陆矜洲起了疑心,他低头往自己的身上闻了闻,并没有闻到什么奇异的香味,只有惯有的沉水香。
梁安帝还在念叨,“好香啊,真是好香。”
他的神情越发的松乏,难能一见的展颜,如同回光返照,嘴里还在叨叨念着好香好香,许久没有闻到了。
陆矜洲起先以为是梁安帝想和他玩感情牌,忍受够了没有人的照拂,想要他的生母博取一点同情,想要他的怜悯,所以又提起来柔妃。
可后头的事情越听越觉得不像是有这回事情。
反而真是像是他闻见了什么香味一般,脸上的笑容是回味,是眷恋。
到底是什么香味。
陆矜洲在自个的身上闻不到梁安帝所说的这股香味,起身走到一旁的镂空色香樽,打开香樽的盖子,弯下腰,凑近鼻子闻了一闻,不过是正常的安神香。
陆矜洲从前给梁安帝下毒,一开始并没有在他的饮食里,而是用熏香让他吸入,浸入他的五脏六腑,蚕食他的Jing神。
毒已经停了,为何还会这样?
陆矜洲回头看一眼龙床上的梁安帝,沉思片刻,朝外面喊了一声梁公公。
梁公公在外面候着,听见陆矜洲的传召,连忙进来,跪在陆矜洲的身侧,“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陆矜洲脸色肃着问道。“近日除了孤,有没有可疑的人进过万和宫。”
梁公公虽然不知道陆矜洲问的这番话究竟是何意思,但他还是一五一十回道,“太医被拨出去后,万和宫就只剩老奴和瑜妃娘娘在一侧侍奉,偶尔六皇子来陪陪陛下,此后再没有人来过了。”
陆矜洲早说过没有他的首肯和准许,满朝文武百官不允许到万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