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杭州的时候,她很爱很爱韩嘉,在福州的时候,她又无可救药地思念林。
韩嘉,韩嘉是真实的。他曾经抱过她,搂过她,背过她,吻过她,他总是牵起她的手。她呢?她的脸抚过他的脸,她的手指触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她深深地偎在他怀里,嗅过他的气息,听过他的心跳,她还拿起他的手,咬过他的手背。是的,韩嘉是真实的。
而林呢?林是虚幻的,模糊的,永远不知在哪里。可是,每次,她和真实的韩嘉怄了气,那个虚幻的林就会在她心里徘徊,林不会这样,林肯定不会这样,她想,林是那么完美,完美得令她误以为,她从来没有爱上过韩嘉;完美得令她误以为,她骨子里一直依然深爱着林。
她盼啊盼啊,盼了一年。
在这一年里,她听说兰希的母亲去世了,兰希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孤僻,不再和以前的同学联系,也不想听任何人的安慰。她去找过兰希好几次,却都没有找到。后来,又听说兰希搬走了,谁也不知道兰希搬去了哪里。她和兰希,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就这么断了。在以后的日子里,小雨依然常常想起兰希,而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里,小雨一想起兰希就觉得心疼。在她的心目中,兰希永远是那个带着她在肮脏的小巷子里钻进钻出,帮她寻找“永和鱼丸”的女孩,那个快乐的染了酒红色头发的女孩。
在这一年里,沈翼天依然常常写信、常常打电话给小雨。他是她的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他和她说,他拿了一等奖学金,请同学吃饭喝酒了;他和她说,他在系里的体育节上独当一面,顶住了别班的凌厉攻势,并替自己班进了一球了;还和她说,他的高中同学好好地将他剖析了一番,将他的缺点洋洋洒洒写了两大张纸,使他顿觉自己很可笑了。
每次,小雨收到沈的来信照例都很高兴,她依然会不由自主地想,这是林的同桌呢。她问沈,知道不知道每年正月初三下午,从S中毕业出去的学生都会回校,在校门口一年一聚,看看老同学,聊聊天,还有老师们也会去?真的吗?沈问,那你会去吗?去啊,小雨说,当然去。那我也去,沈说。
可是,到了正月初三这一天,小雨却又不想去了。
她的眼皮被什么虫子咬了,红红肿肿的,她自己在镜子里照见了,觉得很难看,她就不想去了,她怕被林看见她此刻的样子,就一直拖延,拖延到下午4点多了,沈打来电话说,你不是约我在S中门口见面吗?你怎么还没有来啊?她说,我马上就来了。然后,又若无其事地问沈,你们班来的人多吗?沈说,来了很多,这会子都走了,只剩了我和林沛阳两个人。一听见林的名字,小雨不禁黯然,她是想再见林的,她想了一年了。可是,临了,她又不想让林看见她现在的模样。她磨蹭了很久,还是去了。沈迎面走来,笑着,可是,林没在,林已经走了。林为什么走了?沈却留下来等。林为什么不为她等待呢?她想对林说,对不起。可是,她又怕林看见她现在眼睛红肿难看的样子。那么,明年吧,明年,林还会来吗?
第三年,正月初三那天一早就下起了雨,一直下,总也不停。小雨两点钟就来了,她今天看起来很美,比以往任何一天都美,她希望今天能够遇见林,在她如此美丽的时候。可是,雨一直不停,她想林可能不会来了。她们这一届的同学来的不多,来的最多的是那些刚刚毕业的新鲜面孔,就像两年前的她自己。人们撑着雨伞在校门前挤挤挨挨的,到处都是新鲜无比又兴奋无比的呼唤,呼唤声溶在雨丝里,暖暖的,很人气。
小雨一个人在雨里徘徊,林真的没有来,沈来了。她就对沈抱怨说,今年我们这届的同学来得太少了。沈说,也许是因为下雨吧,不过,明年也许来的人会很多,因为明年,大家就要大学毕业了,到那时,工作应该都已经找好了吧!
小雨心里就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她想她一定要再见一次林,明年初三,她会好好等林,她会对林微微笑,然后,平平静静地和林说一会子话,再听林唱两支歌。
第四年正月初三这一天,同一届的同学来得更少了。小雨立在那里,放眼望去,满眼都是小自己许多的新鲜人,那么年轻,正在长开,轮廓还尚未清晰定型,眉眼还虚浮在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嫩,嫩得好像春天饱含汁液的芽苞,一股青春的、张扬的气息漫溢开来,老远就能嗅到似的———就像她当年一样,看着,小雨就觉得自己是老了。
没有看见林,却又遇见了沈。沈说,也许因为工作不好找吧,大家都忙,明年就好了,明年大家基本上都工作了,或者读研了,去向已明,会来很多人吧。
小雨又信了。就这么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明年吧,明年,林也许会来。
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每一年的正月初三,小雨都会来,她想再见一次林,林却再也没有出现,每一次都只遇见沈。
同一届的同学来的越来越少,难道他们一点都不怀旧么?小雨就又向沈抱怨开了,怎么他们一点也不想看看以前的老同学吗?不像她,她可是一个怀旧到了骨子里的人。她又和沈说,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