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毕业十周年了,不如也像那些老头老太太一样,号召一次全年级同学聚会吧。沈说,好啊,只怕是没有人组织。要是你来组织,到时,大家肯定都来了。
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只有沈每次都来,难道沈只是为了来见她?她依然时常收到沈的信。一个痴心的人遇见另一个痴心的人,会不会有一天,人群里,就只剩了她和沈两个人?沈为了见她,而她为了见林。
真的是很残忍。
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小雨再也没有遇见林。慢慢地,小雨终于绝望了。
有一年正月初三,小雨立在拥挤的公交车上,路过S中,远远地望见校门口,满满的都是人,可是,她想,林不在那里,她没有下车。
后来,小雨竟完全忘记了正月初三的聚会,直等到了初四早晨,才蓦地想起来———怎么?又是一年了么?
再次遇见沈,完全是偶然。就在小巷口,沈说,我家就在前面楼里,不如上去坐会儿?她点了点头。她会在茫茫人海中,一次又一次地遇见沈,可是,为什么?一次也没有遇见林?林现在在哪里呢?
她坐在沈家的
客厅里,面前的茶几上有沈为她剥开的橘子,刚倒的茶水,沈很客气、很殷勤地接待她。她坐在沙发里,一页又一页地翻看沈的高中毕业纪念册,她有一种预感———她又会看见林。她一页一页地翻下去,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她真的又看见林了———那是属于林的一页。林在照片上笑得像天使一样阳光灿烂,依旧是那么熟悉的脸啊。照片下面还有林写的字,那些字写得像野草一样难看。
这个,是你的同桌吧。她轻描淡写地问,他现在在哪里呢?
沈探过头来看了看,说,哦,你说林沛阳啊,他已经去美国很多年了。
那一瞬间,小雨忽然间觉得很枉然,这么多年来,心中的谜终于破解,她觉得自己完全虚脱了———竟然会这么固执地痴迷了这许多年。终于恍然明白了,原来,是真的,她真的再也见不到林了。
时间真的很残酷。怎么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呢?
那天,小雨又到S中去了一次。这一次,不是在正月初三,学生也还没有开学,所以校园里空空的,什么人也没有。小雨一个人,在校园里默默地走,刚才下了一点霏霏的雨,这会子雨已经停了,这气氛正适合一个人默默地缅怀往事。
她又走上了那道楼梯,漆成淡米色的方铁栏杆,剪成海鸥形状的白漆铁片,深枣红色的木扶手……可是,木扶手端头的那一只橘红色拳击手套却不见了。就是在这道楼梯上,林说“对不起”,她说“怎么又是你”……那三年,每天都在这道楼梯上上下下,无数次地遇见林,木扶手也一定还记得她和林。
她就这么慢慢地走上楼,一直走到三楼,走到她以前的教室门口,高三(2)班的牌子依然醒目地挂在那里。教室的门敞开着,她就走进去,还像从前那样子,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她从自己的座位望出去,一切都没变,只是林,再也不会从一班的后门走出来,站在走廊上玩了。她抬起眼来,看了看依然矗立在那里的那面白墙,白墙粉刷过了,很新的样子,可是,她晓得,它还是很多年以前的那面白墙。她又从教室里走出来,站在走廊上,学着林的样子,靠在栏杆上,那是林最常站的位置,是的,从敞开的二班的前门望进去,她恰好可以看见她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