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现在脑子里还糊涂的很,身上也冷,尽力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依偎在荣枯的怀里,而且……
她眼前现在还有些模模糊糊的,却也能知道自己现在除了裹着荣枯的僧袍,还有一块没有裁剪成衣的锦帛丝之外——麻布绷带能算蔽体之物么——基本上什么都没穿。
她是不是该谢谢法师至少没把她的水裤也扒了,只是将它用剪子裁短,露出受伤的大腿?
荣枯连忙放开她:“昨晚天气骤寒,小僧实在是……”
他说到这,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便低下头,一幅任由打骂的模样。
李安然拉起丝绸,遮住了自己的身子:“法师是情急而为,难道我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怪罪法师,反而迫害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她这么说的时候,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也不只是因为太虚弱,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气氛尴尬了片刻之后,李安然道:“法师是如何找到我的,不介意的话,大可以同我说一说。”
李安然原本就腰身玲珑,多年练武令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余,那丝绸又不是什么蔽体之物,被她拉起来遮羞,反而借势透出了一丝朦胧的身段。
荣枯不敢多看,便起身坐到一边,将自己同崔肃一起出来,翠巧将背箱交给自己,并且渡过河水暴涨的渡母河这一系列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像是为了缓解尴尬,对李安然道:“殿下为什么会中了埋伏?”
李安然道:“我原本是在渡母河提防着被对方伏击,入了彭山境内之后,虽然也没有放松警惕,但是对方人数竟然远多于我,伏击不成之后,便想强攻。我带着金吾卫们退入石林险地,借着地势消灭了一波,却实在是顶不过第二波了。”
说到这里,她又合上双眼。
荣枯见她闭上眼睛休息,便将僧袍又盖在她身上,自己拿着水壶出去了一趟。
李安然虽然闭着眼睛,脑子里各种想法却根本没有息止,她已经开始思考这场刺杀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幕后主使之人,似乎很了解自己。
可能是敌人,也可能是亲近之人,但是在这些人之中,有能力驯养这样一批死士作为刺客的,可以怀疑的对象其实屈指可数。
她现在还很虚弱,一思考这些东西就头疼,胃里也像是火烧一样。
就在她暗自恼怒的时候,荣枯却伸手托住她的脖颈,小心将她扶起来。
李安然又将眼睛睁开,却见他手里拖着一个小碟子送到她嘴边,给她喂小黄铜锅里熬出来的米油。
李安然低头抿了一口,顿时觉得胃里舒坦多了。
“难为你怎么还想到带这么多东西的。”李安然笑着调侃他道。
荣枯脸上微微发烫,苦笑道:“这是翠巧施主准备的,小僧原本除了药,什么都不想带的。”原本是想着以找到李安然,紧急处理过她身上的伤之后,就立刻带着往最近的县城去,谁能想到这雨这么大,山路实在是泥泞难行,带着李安然这样一个伤病之人就更难下山了。
如今想想,还好是翠巧心思细腻,不然现在这会他肯定又要悔死了。
“法师自己喝过了吗?”暖粥米油让李安然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抬起手用手指挡住了那小碟子,没让荣枯再喂自己第二口。
荣枯道:“这是为你准备的,小僧倒是无妨。”
那背箱里另外有个小格放了一些不容易损坏的干粮,有胡地的胡饼可以用来勉强果腹,还有一些干酥——这是一种产自西域胡地的酥酪,便于保存,旧放不坏,在这种情况下是最好的食物。
他在煮粥的时候,也往里头放了一些干酥,这样煮出来的nai粥更适合现在虚弱的李安然迅速恢复体力。
李安然裹着荣枯的僧袍,看着他这样,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又咳嗽了起来:“多谢法师了。”言罢,便低头将他送上来的nai粥全部喝了下去。
胃里越发舒服、暖和起来。
荣枯盯着她喝完,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冷不防却看到她盯着自己看——她的唇色依然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虚弱,只是那双眼睛依旧亮晶晶的,像极了天上的星子。
她唇角带着笑,一幅温柔却又狡猾模样。
好像已经把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看穿了一样。
荣枯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放下手上的碟子:“殿下为何这样看着我。”
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调侃的话来,结果她却把他手一推,又躺了下去:“法师……还能联系到子竹么?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和子竹他们汇合的好。”
荣枯被她这么一说,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更复杂的情绪。
天已经亮了,他确实应该立即和崔肃联系,不能再在此处逗留了。
可是为什么,他心里,在那最深,最Yin暗,最难以启齿的地方,却盘桓着那么一丝不舍得。
——挺可耻的。
第95章 她不太想承认,她现在后悔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