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想崔先生拥有哪些“寻常”的东西。会突然间锐利起来并钻进黑暗地方的小动物。短棒和铃铛。铃铛?他把铃铛放在口袋里吗?她突然很想把他的口袋翻出来,确定里面没有藏任何东西。她也想伸手到他的背心底下,那儿有一条链子会指引她找到贴着他小腹的那只他钟爱的怀表——
就是那个声音。当他拍打大腿外侧时,手臂的移动牵动了表链,敲打到背心的钮扣。
她摇摇头抛开这些思绪,找到另一首她喜爱的史特劳斯曲子,旋律够慢,适合一个初学者。她将它放了上去,回去站在她的学生前面,在他握住自己的手时又不安起来。而他好像完全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其实不然。他们试了四次,好不容易才动了起来。他知道该如何带。但是两人的动作却一点也不优雅。他对节奏一无所知,平常都是随兴地跳动。他老想把她的手臂抬到肩膀上,让她的手能够放在他的脖子后方——直到她终于用一种尽可能不伤人的语气告诉他,这种跳舞的方式并不合宜,会让两个人靠得太近。
他哼地一声,瞥了她一眼,仿佛这种理论是她发明出来似的。不过他还是继续下去,用她的方式跳着华尔兹。每当音乐和屋里安静下来时,他身上的喀拉声也跟着停下来。
当她第六还是第七次去调整留声机的时候,他跟在她身后,探头看了一下那滚筒。她不认为他认得出她写的字;真认得出,也不了解那些作曲家和曲名的意义。可是一会儿之后,他抽出了一个滚筒,说道:“这首。”
她看着他递给自己的东西。他不可能认得这首曲子,他只是喜欢它的名字:《雷鸣与闪电波卡舞曲》,典型的他。
“那不是华尔兹。”她想把它放回盒子里。
他抓住她的手腕。“我知道,可是比起华尔兹来,我比较会跳这种。而我敢打赌,你一定不会。因此我或许可以让你别再Cao纵我(译注:Steer另有阉割之意)。”
她扬起眉毛看着他。“我才没有Cao纵你——”
“有,就像Cao纵一辆板车。”
“我没有做这种事!”有吗?她又惊又怒。
“这儿就像是一场角力比赛,云妮。你总是想要带领我,所以我们才一直学不好。”
“才不是这样,是你经验不足——”
“是你既害怕让我带领,却又想和我一起擦地板。”他几乎是立刻接下去道:“好,就跳华尔兹,可是你得脱掉鞋子。”
“你说什么?”她向后退。“我才不要。”
“脱掉鞋子。你滑起来会比较顺利,我也可以比较容易地带着你移动。这会有帮助。”
这也会让她比较矮。当她只穿着长袜上前再度握住他的手时,她的头只及他的鼻子。脚下几乎没了抓力,她在光滑的地板上让他带着转时,几乎无法保持平衡。
但是他说得没错,这对他们的跳舞有助益。
不,应该说是非常好,让她的心态也跟着改变。她终于让自己跟随他,让他自己找出需要的动作。等他找出对华尔兹基本的感觉,就很难不让他做第二次,旋转着她——部分是出于喜悦(他很高兴地发现有些华尔兹是以快速的旋转做为结束),部分则是他喜欢让她的身体跟着他的意志行动。
他对旋转比缓慢的舞步更在行。他还需要练习慢舞,练习怎么弯曲膝盖,以及英国华尔兹左右转的动作。他们俩都沉醉在这场练习当中。他喜欢跳舞,而她简直就是爱死了。他跳得愈来愈好,带着她满屋子转,用一种她可以感觉到的愈来愈多的自信,带领着她。
跳舞让他达到了颠峰。他不必开口,但是他有绝佳的身体。他好看极了——像个意气风发的英国贵族。让她必须一再提醒自己,他是从lun敦最糟的地区来的捕鼠人,更早则是康瓦耳最贫穷的区域,身无分文,只有浅薄的教育程度和狂妄自大的笑容。
当她至少第十二次地去更换音乐的时候,他在她身旁问道:“你想休息一下吗?”
“不。”她答得太快了。
“我也不想,可是你的脸都红了。”他朝她扮了个鬼脸。他们玩得很愉快,虽然彼此之间其实有些紧张,尤其他又那样认真的看着她那张因为运动以及其它的刺激而泛红的脸。
云妮忍不住笑了出来,明克也笑了。
两人之间的紧张稍稍缓和,虽然只有短暂的片刻。他们像这个样子已经好几天,看来也不会改变。
他们就像是猫和狗的相处,他在后面追,想要抓住她的脖子,她则一逮到机会就龇牙咧嘴的凶他。他们再不快一点上床,就会杀了对方。只是他不能这么说,而她就算心里明白,也不会听的。
然而,享受她的笑容,即使只有短暂的片刻,也是迷人的——还有她的羞怯、微微不整齐的牙齿、雀斑以及眼镜,和敏锐的幽默感。尽管彼此间的冲突和推挤,尽管她的五官谈不上传统的美,但是整体来说,他对包云妮的喜爱胜过任何女人。当她拉开嘴角展现大大的笑容时,她的眼睛也充满生命力。
她的眼镜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