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克用麻袋装起老鼠,小心不去碰触到它们,然后把动物们关回笼子里,带到后院的帮浦旁边打水冲洗。他把狗和鼬鼠们洗干净,以免传染到老鼠身上的病菌。稍后他自己也必须清洗一番。
当他把冷水往魔力身上冲时,他忍不住庆幸自己可以洗个热水澡。
然后他听见自己在心底说着,该死的,最近他真的喜欢上洗澡了吗?是的,他不喜欢拔掉浴缸里的塞子,总是躺下来泡到皮肤起皱。
住进这栋屋子对他所产生的影响,比他原先的预期大了许多。他开始喜欢一些自己买不起的东西,浴缸,好几加仑的热水,满是蒸气、只用来洗澡的房间。
他开始喜欢一个无法拥有的女人。
他如此信任云妮真是可笑,他已经习惯接受她的纠正。他信任她看着自己,然后说出并修正几个星期后会露出马脚的东西。最近他开始在脑海中记下那些他喜欢学习,并且打算继续保留的东西。他从她身上得到的东西,远比这场赌局更多。他开始有了新的想法,而云妮是一面好镜子,他可以看着她,然后调整自己到最适合的程度。
当她不严肃的时候,她是他最想谈心的朋友,每日迫不及待要见到的人。天边露出第一道曙光的时候,她就进入了他的心中。他在睡眼惺松、沉入梦乡前对她微笑。甜蜜的云妮,有趣的云妮,聪慧的云妮。害怕的、勇敢的、谨慎的、过于拘泥小节的云妮,总是假装这个世界没有牙齿,好避免被它咬到。
不,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除了不再一样,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什么。了解到这一点,用一种新的方式看待自己,就好像第一次看着自己光秃秃的上唇。这让他不安,不知如何是好。眼前的选择将他整个人都翻转过来,他无法决定自己要往哪里去,而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不,相当(rather)不寻常——会觉得如此的茫然。这突然让他想起了自己和云妮晚上看书时所念到的一些字。他一方面喜欢看书,另一方面又咒骂自己的好记性:惊惶失措、困惑、头昏脑胀、迷惘。
一个捕鼠人要这些字汇做什么?
清理完毕后,他过去安慰费弟,他那只不再工作的鼬鼠。它留在车库后面的笼子里。费弟已经十三岁了,一般鼬鼠的寿命只有十到十二岁。它的身体虚弱,眼睛已近全盲。以为它快死了的时候,他就把它放进口袋里,编造借口让它留在他身边。当年它曾是最勇敢、最好的一只鼬鼠。它养活了他,以及他在康瓦耳的弟妹。当他带着它上lun敦来时,是它让他有一份工作:也给了他自尊。
这几天它的身体又好了起来,不再那么瘦了。新的环境很适合它,因此明克抚摸着它,告诉它今天又杀了多少只老鼠,边喂它吃新鲜的肝脏。他看得出来这让它高兴起来。抚摸着它,看见它好多了,让他也很高兴。
第十五章
崔先生对搬下楼这件事的表现风度不佳。下午他进屋来,梳洗一番,将他的东西全扔到床罩上,拉起四个角将它们包起来,然后提到楼下去。他才不要住弥顿隔壁那个房间,而是选了离管家最远、正巧也最小的一间,可是“比较有隐私,属于我自己”。那个房间原来是从前面进来的仆人脱去shi衣和泥鞋用的,小得可怜,只有高高的窗户面对外面的人行道——晚上会有路灯的光线照射进来;到了白天,就被过往行人踩在脚边。
好吧,云妮心想。至少他们现在处得比较好了,用自己的方式。而且她让他闭了嘴。虽然这种沉默有些怪异,是装作许多事没看见、也不拿出来讨论。很好,她再次想道。
她又花了几天的时间,才能够在书桌前真正镇定地坐下来,坐在明克的对面和他一起工作——这个她了解到自己已太过喜欢而无法放弃的工作。
明克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但也不是像她原先所想的那么糟糕。他在康瓦耳上的乡下学校在基本的阅读方面教得不错,他算是受过大部分的基础教育,而且他很喜爱文字游戏,因此教他语言就成了一种乐趣。
他特别喜欢她给他做的字汇练习。不知怎地。他开始用一些她从没教过他,或是念给他听过的字,仿佛天生自然地就说了出来。
“仪态万千(junoesque)。”一天他说道。
桌子对面的她抬起头来,他正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盯着她瞧。
他继续说道:“tun部线条匀称(callipygian)。”
她惊讶地眨着眼睛。他不可能知道这些字的意义。
可是他真的知道。“线条优美的tun部。”
“那是比喻形状像桃子,丰满的tun部。”
他笑了。“我知道,形状又大又漂亮。我真希望我知道有什么字汇可以形容一个又大又漂亮的tun部,还有一双线条比小提琴更迷人的长腿。”
有好一会儿她不知道目光该移向何处,因而大胆地直视他的眼睛。小提琴,维纳斯的tun部。就算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他的涵义也绝对改变了。
她的视线往下垂了一点,落在他曾留了胡子的嘴唇上方,因而输掉这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