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这我不管,你在这里尿,脏了我眼,你就要悦我的眼,给我银子。”
者龙山“嘘”了一声,说:“岂敢,岂敢,黔国公权大势大,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兄长还是不要乱说为妙。”
那一夜,于锡朋整夜沉浸在了酒和女人的温柔海洋里,搂抱着酒杯和女人巨大的几乎飞进天堂。者龙山的眼光真是不错,替他叫来的这个姑娘眼神那么娇,那么媚,得于锡朋一夜不停地折腾着。者龙山临走时,又给了他十万两银票。十万啊,于锡朋从出娘胎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啊……于锡朋感觉自己像掉进了幸福的旋涡里了。
出了沐府的者龙山打发随从回了驻地,独自一人骑着乌云马在昆明城的南屏街上闲逛。已是黄昏时分,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他看到翠湖就在不远处躺着,湖上飞来翻去的红嘴鸥清晰可见。他拴好马,朝翠湖的方向撒了一泡尿,金黄的液体哗啦啦地向前冲着,冲到尽量高尽量远的地方。
者龙山黑眼珠子咕噜噜旋转,友善地问:“请问贵姓?在何处高就啊?”
这真应了那句话了:不是冤家不聚头。者龙山一听,喜出望外:“唉呀,瞧我这小地方的人,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呀,走,走,我请你喝酒去。”
酒喝到一定程度,者龙山亮出自己的身份。于锡朋的一双小眼惊得像石碾底下滚动的绿豆,脸上却现出一片迷茫的神。一块片含在大阔嘴里,像嘴里长了两片舌头一样。隔了好一会,于锡朋才咂巴着嘴说道:“怪不得呢,敢在街上撒尿,站在黔国公家的房顶你也敢呀。”
于锡朋说:“那姓沐的又咋的了?明朝亡了,他成了水塘里的浮萍,无根,无岸,想扎根够不到底,想靠岸没有舟楫,也只有等……”他说到这儿哈哈大笑起来,拣起一筷子肥肉,就着那个“死”字一起咽进了肚里。
在于锡朋的心目中,杀人魔王者龙山应该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家伙,而面前的者龙山,却满脸堆笑,和蔼可亲,显得朴实而憨厚。这种形象让他感到失望,却倍感亲近。者龙山一口一个“兄长”,几乎叫得他心花怒放了。
“其实……”团鼎嚅嚅地说,这是他鼓了天大的勇气才敢闭着眼说出的话。“其实,土司比满人更危险,比农民军更危险。像者龙山这样的人,杀人像割草一样,须得尽早防备啊。”
沐天波第三次命令者龙山撤兵的时候,者龙山正在给昆明城里的土司、将官们写请柬,有条不紊地扩大着自己的交往范围。者龙山看了沐天波派人送来的手令,冷笑一声,丢在了一边。过了一会,于锡朋也从城里急急赶来,报告了沐天波大发雷霆的消息。者龙山高兴地看到,于锡朋已经开始为他办事了。不仅如此,者龙山的周围还团结了一大批的人,像都司徐廷珍、参将张国用、都司佥书阮绍嘉、袁世弘等人。他们每日喝酒骑射,快乐得几乎接近了神仙过的日子。者龙山所写的请柬就是发给他们的。者龙山深深地感到,昆明这个寨子很大,与这些达官贵人们交往真的是受益匪浅啊。
酒是好酒,而且有美女相伴。于锡朋喝得爽极了,这深秋季节,竟喝得汗水沿着他肥厚的腮帮子流了下来。两人推杯换盏,很快就成了朋友。者龙山相信,酒朋友是朋友中最好交的一种,只要有酒有,马上就热乎起来了。
与于锡朋的交往丰富了者龙山的生活,这个沐天波府中耻高气扬的家人会说会玩的东西挺多,掷骰子,飙马,打猎,玩女人,等等,简直就是一个十分标准的无恶不作的无赖、地痞。但他却是者龙山的最好朋友。两人经常并肩骑着高头大马在街上闲玩。出手大方的者龙山让于锡朋迅速变成了一条真正的、忠实的走狗。
者龙山畅快地将裆里的家伙放回,回头牵马时,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伙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面前。他卷着舌头,鼻音很重地骂道:“哪来的狗杂种?这里是随地大小便的地方吗。”
暴躁像附体的魂灵,这时又回到沐天波的身上,他大声问从官团鼎:“满人的进展况探明了吗?”
“已探明。”团鼎小心翼翼地回答。“北京已被攻破,正在河北、山东一带与农民军激战……”
刚烈的。
者龙山请客的日子定在十月初五,地点是锁翠楼。这楼状似临安的朝阳楼,有三层,隐在一片很茂密的林子里。锁翠楼因此得名。城里的居民
沐天波厌恶地挥了挥手,示意团鼎闭上他的那张臭嘴。这样的话他不止一次听说过了,太耸人听闻了。土司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群蛮人而已,爱窝里斗,相互之间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争争打打,是不足以成什么气候的。
“话。”沐天波打断团鼎的话说:“这些我已经晓得了,难道就没有更新一些的消息吗?”
者龙山知道碰上了无赖,这地方又没人,怎么就不能撒尿呢。他微笑着说:“对不起,因为太尿急了,所以……”
团鼎望着不屑一顾的黔国公,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昆明的日子不好过了。
那人骄傲地一裂嘴,道:“说出来吓死你。黔国公知道吧,我是他府上的家人。姓于,名锡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