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将信将疑地揭开盖子。
狭长的锦盒中,一支白玉磨的玉簪安静躺着。
玉簪一头嵌了一小朵牡丹。
牡丹雕得瓣瓣分明,细节处更是别具匠心,乍一看,栩栩如生。
“这是……”时锦高兴得语无lun次,“不是说这是点妆阁大师傅的封手之作吗?你怎么找到的?”
顾云深云淡风轻道:“我去拜访了大师傅,请他教我做的。”
他说的简单,可这支小小的玉簪做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时锦垂首看着,愈发爱不释手。
顾云深想起什么,又道:“今日我和陛下去查封武安侯府,他……”
顾云深何其敏锐,听到皇帝说“你有女儿,朕也有”的时候,结合此前种种,已经能将皇帝的心思猜个八|九分。
他知道时锦对皇帝有心结,想趁着这个机会宽一宽她的心。
时锦却截断他的话,道:“他若有苦衷,何须用旁人口来转述?”
顾云深顿了顿:“阿沅是怎么……”
“长思姐姐是他的人。”时锦轻描淡写道。
顾云深了然。
见时锦打定主意不想多听,他便也顺着她的意思,话音一转,道:“我前两日向陛下递了辞呈。”
“当真?”时锦一愣,猛地抬头,“怎么这么突然?”
顾云深轻笑着点头,温声道:“原本就是打算了结了武安侯之事后便不多留,如今时机正好。左右今后朝中已没我用武之地,是以便顺手递了辞呈上去。”
时锦喜不自胜:“那我是不是可以收拾行李啦?”
顾云深笑着颔首。
时锦兀自高兴了会儿,转而意识到什么,又紧张地问:“他会同意吗?”
脑海中浮现出皇帝看着枯枝感叹的场景,顾云深眸色愈深,轻声道:“……陛下会同意的。”
*
皇宫。
大太监将已经批阅完的奏折整理好,看了眼皇帝手边置放多时的奏折,轻声询问:“陛下,最后这份奏折,可是要挪到年后再阅?”
皇帝轻轻摇头:“你先下去吧。”
大太监“诺”了声,领着殿内的人轻手轻脚退下。
偌大的宫殿转眼间就只剩下了皇帝一个人。
空荡荡的,有些可怖。
皇帝捏着那份奏折,沉默多时,才慢慢地将奏折铺展开来。
里头洋洋洒洒一整篇,总结下来只有一句话:想要致仕,望陛下恩准。
皇帝的视线落在“致仕”二字上,看了许久。
才下定决心般闭了下眼,执起朱笔,蘸墨,落笔。
他批阅了多年的奏章。
却是第一次,在批阅的时候,手臂抖得写不成字。
他握着朱笔,一笔一画,写得分外认真。
纵是再不舍得,批语终究有写完的时候。
寥寥二字,却仿佛用尽了他的全身力气。
皇帝看着歪歪扭扭的准奏二字,手臂脱力,朱笔应声掉落。
这一年,他处理的最后一份奏折,是将他的女儿再一次从身边送走。
*
离京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太子在城门处为他们送行。他看了眼时锦,叹道:“再过两日就是除夕,何不等过了年再走。”
时锦声音轻快道:“在上京过年还要去参加宫宴,着实没意思。”
见她离京心切,太子便也没有多劝。沉yin片刻,他问:“你当真不去宫里和父皇辞别?”
“不了吧,他如今忙。”时锦云淡风轻地回,“况且,我们虽然要去江南定居,但又不是再不踏足上京,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太子无奈地摇摇头,对着时锦叮嘱良多。
时锦颇有耐性,很是顺从地一一应下。
分别终有时,眼见天色不早,太子终于收了声,转头望向在一旁站立许久的顾云深,正色道:“显之,我就这一个妹妹。”
顾云深微微颔首,看了时锦一眼,道:“放心,我会照顾好阿沅的。”
他们两个共事多时,默契十足。
得了承诺,太子神色稍霁,拍拍顾云深的肩膀,道:“时候不早了,快些赶路吧,免得天黑前到不了驿站落脚。”
顾云深“嗯”了声,扶着时锦上马车。
坐稳之后,时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朝着太子挥了挥手,承诺道:“哥哥娶妻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观礼的!”
太子也笑起来,应道:“好,说话算话。”
声落,将探出大半身子的时锦赶回车厢内,道,“天冷,别凉着了。”
时锦从善如流地道了声“好”,缩回车厢。
马车缓缓行驶。
太子站在原地,目送着马车渐行渐快,直至消失在视线里,才将挥舞了半晌的手轻轻放下。
*
天气虽冷,但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