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姑娘的性子,就算再不舍得,也断不会为了自己的一时欢喜,做出这等瞒天过海之事。
时锦轻轻晃着怀中的小三月,眼也不抬,叮嘱道:“你明日早些去回春堂,请杨女医过府……”
顿了下,又觉不妥,忙改口道,“算了,你还是明日赶早,抱着小三月去回春堂让杨女医认一认,若是……”
似乎觉得艰难,时锦望着小三月的眉眼,沉默良久,才轻声续道:“若是小三月当真是杨女医的女儿,就直接交还给她吧。小三月的衣裳用品,等我收拾好了,再派人送到回春堂。”
知蕊迟疑道:“……姑娘不打算再见见小三月吗?”
“不见了。”
时锦弯下身,轻轻贴了下小三月软乎乎的脸颊,喃喃道,“我怕再见一面,就不想将月月还给她了……”
这一夜,时锦几乎彻夜未眠,视线也没有从小三月身上移开过。
哪怕小三月睡得天昏地暗。
再闹腾的小孩子,睡熟的时候都分外乖巧。
更别说本来就鲜少哭闹的小三月了。
她陷入梦乡的时候,眼睛也只是半闭,并不会全然闭紧。
刚刚养着小三月的时候,时锦一无所知,还当她没有睡着,盯了她大半宿。
后来才知道,小孩儿睡熟的时候原本眼睛本就不会全然闭合……
以往不察,如今开始去回想时才发现,虽然相处才半年多,可小三月带给她的记忆却是太多太美好了。
多到哪怕嘴上说着要将小三月还给她的亲身母亲,心里却怎么也做不到坦然以待。
脑海中思绪纷杂,落到最后,只有一个念头:
小三月一定能够健康平安地长大成人。
*
翌日,顾云深上了早朝,照例回府陪着时锦用早膳。
去到膳厅,发现素来窝在圈椅中等候的人无踪无影。问了侍女才知道,夫人今日一直没出主院。
顾云深心生不安,大步流星地回了主院。
一进屋就看见时锦正靠在床边,认真地叠着衣服。
凑近一看,才发现俱是她买给小三月的小衣裳。
顾云深扫了眼屋内,不解问:“怎么是阿沅叠衣裳,知蕊呢?”
时锦动作细致地将小衣裳叠好,棱角分明地摆放整齐。
她眼也不抬,轻描淡写道:“她带着小三月去认亲了。”
顾云深顿了顿:“……认亲?”
时锦应了声,声音如常道:“昨夜我才发现,小三月的膝窝也有块胎记。我琢磨着,还是让杨女医认一认。若她是杨女医的女儿,就全了杨女医的思女之情;若不是,我也能安心地抚养她……”
话到最后,声音愈轻,连整理衣裳的动作也慢下来。
她说得云淡风轻,可若她当真觉得小三月或许不是杨女医的女儿,又何必在这里孤零零地给小三月整理衣裳。
顾云深看着她故作坚强的背影,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走上前去,蹲在她旁边,仿着她的动作叠起小衣裳。
分离的伤感面前,任何的言语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顾云深也不出言安慰,只沉默着蹲在时锦身侧,陪她一起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
小三月的衣裳一件一件都已经折叠整齐,只剩下时锦手中的最后一件。
她叠好,抖擞开,又叠好。
顾云深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的动作,也不阻止。
眼见她似乎又要抖擞开,门外忽然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时锦抓着衣裳的手缓缓紧握成拳。
知蕊推开门,看清屋内的情形,行礼道:“相爷,姑娘。”
顿了下,犹豫着道,“姑娘,小三月已经交还给杨女医了。她让我带话,说是感谢姑娘对月月的抚养——”
时锦似是不想再听,打断道:“我知道了。”
知蕊声音一滞,定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顾云深朝她微微颔首。
知蕊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时锦仍攥着衣角,久久没有动作。
顾云深目露心疼,容她静了会儿,才上前一步,轻轻掰开她的手指,柔声唤:“阿沅……”
这一声温柔得不像话。
却轻而易举地击破了时锦垒放多时的城墙。
一滴泪珠从她眼中滑落,砸在顾云深的手背上。甚至没给他时间反应,第二滴、第三滴就接踵而至。
时锦侧过身,轻车熟路地扑进他怀里。
不消多时,顾云深就清晰地感觉到,胸前的一片衣料被泪水濡shi。
他半抱着时锦,一手轻轻地顺着她的长发,很是温柔。
时锦就在他的温柔安抚中泣声道:“我养小三月,又不是为了得她一声谢。”
语气中不乏不满。
顾云深却很是纵容地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