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惊讶:“近来没听说朝中有什么大事啊,怎么感觉你比以前还忙?”
顾云深笑道:“有桩旧案,当时其中一个重要嫌犯逃了。如今禁卫军查到京畿有他出没的痕迹,我便在处理这桩事。”
时锦没有多问,只是适时将汤盅放在了顾云深堪堪腾出的一小方空处。
她献宝似的,“快尝尝!这汤在炉上一直煨着,还热乎着呢。”
顾云深轻轻应了声,接过她递来的汤匙,慢吞吞地喝着。
时锦托着腮,眉眼带笑地看着他。
顾云深专心喝汤,似乎没察觉到。等用了小半碗,忽然抬头,正好对上时锦一眨不眨的双眼。
后者被当场抓包,没有分毫躲闪,反而理直气壮地问:“你看我做什么?快喝汤,不然一会儿要凉了。”
顾云深好笑道:“不是阿沅一直在看着我吗?”
时锦点点头,理所当然道:“我看我夫君,有什么不妥吗?”
顾云深怔了片刻,随即莞尔:“没有不妥。”
顿了下,又温声道,“阿沅随意看。”
他说随意看,时锦更加肆无忌惮,上上下下打量完全,颇有些感慨地叹了声。
顾云深正好喝完,抬眼问:“怎么?”
时锦啧啧称叹,故意逗他:“不愧是仪容出众的相爷,平日里光风霁月也就罢了,连喝汤都举止文雅,真是赏心悦目。”
顾云深虚心请教:“敢问取悦到阿沅了吗?”
他这样认真一问,伴着莹莹烛火,无端让周遭生出了些许缱绻气息。如此笑着看来,顿时让时锦心如鹿撞。
时锦此时对知蕊的评价深以为然。
她果然只能做语言上的巨人,察觉到不对劲,赶在气氛超出可控范围前,眼明手快地收好汤盅,一本正经道:“我要回了。”
刚说完话,因着她取汤盅的动作大,不小心碰倒了其中一摞卷宗。
正要弯腰去捡,顾云深笑着起身:“我来捡。”
时锦清了清嗓子,颇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落在地上的卷宗厚厚一摞,七零八碎地混杂在一起。
顾云深全部都捡起来放到桌上,又要重新分拣房好。
时锦心虚,将汤盅搁在了一旁,也跟着去分:“我帮你一起。”
顾云深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到她满脸的心虚和躲闪。
他深知她的性子,嘴上不饶人,可最怕给人添麻烦。若是今夜拒绝了她,恐怕改日就不亲自来送汤了。
他在心里权衡一二,不假思索地选了对他更有利的方式。
顾云深笑着道了声“好”,自己边分拣,边告诉时锦要怎么整理。
时锦本来就聪慧,又深知顾云深做事的习惯,得他指点一二,当即就明白了。
难得的静谧时间。
两人默契地整理着卷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反而另有一番温情。
等到终于整理完,时锦放松地打了个哈欠,含糊道:“那我回屋了,你也早点歇息。”
话音刚落,余光瞥见被落在地上的一张纸,她弯腰捡起来,正要交给顾云深,待看到纸上的图样时,顿时愣住了。
原本的睡意瞬间不翼而飞。
时锦仔细辨认了好几遍,才指着纸边缘的一方图案,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问:“相爷,这是什么呀?”
顾云深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
是豹头的图样,双目凶悍,獠牙尖锐,看上去有些瘆人。
顾云深道:“这是原先镇广将军家的家族徽记。”
“徽记?”时锦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这个图案上,声音有些恍惚。
顾云深“嗯”了声,解释道,“先皇在世时,镇广将军击溃沿海倭寇有功。为做嘉奖,亲手画了这个图样,赐给镇广将军做家族徽记。”
时锦将纸递给他,掐了掐指尖,强逼着自己保持冷静。她佯做懵懂地惊叹:“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独特的徽记呢。”
顿了下,目光掠过满桌的卷宗,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卷宗如此多,看来镇广将军所犯罪行不小?”
“是。好大喜功,贪墨朝廷赈灾银两,后来又与倭寇勾结,雄霸沿海。陛下盛怒,褫夺镇广将军满门荣耀,抄家灭族。”
时锦心跳得厉害,声音有些颤抖:“相爷怎么对三年前的内情知道得如此清楚?”
“三年前,这桩案子是我亲手督办的。”顾云深笑了下,“不然阿沅以为我是怎么当上的丞相?”
他本意是想逗逗时锦,却不料,时锦忽然间血色尽褪,面上苍白地厉害。
顾云深担忧地轻唤:“阿沅?你怎么了?”
时锦回过神,强颜欢笑道:“我就是有些困了。”
她佯做疲倦地打了个哈欠,手心冷汗直冒,故作如常地调侃,“相爷亲自督办的案子,怎么还让人侥幸逃了?”
顾云深再三打量,确定她不是生病,才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