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闻练察觉不对劲,大手一挥径直走进去,待看见厅中京城有名的红娘的时候,心中便明白几分。
他“哼”一声,气从鼻子里出来般愤愤道:“阿姐就算要嫁,也是嫁这个世间最好的、最爱她的、她也最喜欢的男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决定呢?”
景昭侯拧眉,正要斥骂他不讲规矩,抬首间发现了躲在门外的孟闻缇,眉目立刻舒展开来。
长公主朝红娘扔了一个神色,红娘会意连忙退下。
见自己被发现了,孟闻缇索性也不再缩着,乖巧走上前行了一个礼问好:“父亲、母亲。”
景昭侯指着一旁的空座位,示意她坐下,故意把孟闻练晾在一边,解释道:“莓儿,我和你母亲也并不是说着急把你嫁出去,我儿身份尊贵,又聪明貌美,何愁没有人家娶。我和你母亲只是想看看京城中哪家公子才能配得上我儿。”
长公主温柔地问:“莓儿,你怎么想?”
孟闻缇握着衣裙,小脸皱成一团:“假话是,但凭父亲母亲决定,你们觉得好,那自然是好;真话是,女儿还不想嫁人,也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景昭侯叹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会这样。
“虽……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可是,在遇见父亲之后,母亲还会想着随随便便嫁给别人吗?”她心里没有底气,话都说不利索。
长公主闻言没有生气,只是继续和蔼地问她:“那莓儿有心仪之人了?”
她脸一红,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季眠的脸,还有他那句没有半点感情的一句“郡主慎言”。
她连忙摇头,说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话:“没有没有没有,女儿心里只有父亲母亲,我只想陪在父亲母亲身边。”
孟闻练双手抱胸,很是赞同:“我觉得阿姐不嫁出去,一辈子当着老姑娘,父亲母亲也会心甘情愿养着的。”
景昭侯黑着脸起身伸手拧他的耳朵:“你这个臭小子,我迟早也得给你找个媳妇好好管教你,一天到晚真不省心。”
孟闻练奋力挣脱景昭侯铁手,捂住耳朵两眼泪花大义凛然道:“我还要科考,父亲莫用女人来毁我前程。”
父子俩吵吵闹闹的空当,长公主将手搭在孟闻缇双手上,语气柔和:“莓儿,阿练说的倒也不错。我与你父亲只希望你这一生平安喜乐,嫁与良人。你若欢喜,我们必定十里红妆送你出嫁,你若不愿,就是一直养着你又如何。大瑜的大郡主,不是谁都能有底气娶得了的。”
孟闻缇眼一热,长公主的脸也变得模糊起来。
她既欢喜,又有些难过。
她欢喜,因为她不必像其他女儿家,为了家族荣誉而无法左右自己的婚姻大事;她难过,因为墙另一边那位小郎君,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欢喜而娶她的。
自从孟闻缇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她便时时怀揣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度日,直到宫中举办了年宴,她这才又一次见到了季眠。
这是懿宗上位以来的第一年,崇元七十五年。
由于年年宫宴,各朝臣携家眷进宫,今年又是新帝掌权第一年,自然是能来的都来了。
当然,除了安王。
上回安王进宫,一直隐忍不发的太后终于在慈宁宫将他训斥一顿,他羞愧难当,脸上无光,想必此后再不愿在众人面前露脸。
小怀和也长大了一些,能睁开眼睛与人逗笑。她果真如孟闻缇所言,长得极像黎娘子,哪怕尚在襁褓也能看出清秀Jing致的眉眼。
她疼爱这个幼妹,在宫中时常会抱着怀和去找杜凝光,小郡主同小皇孙两个nai娃娃倒也能玩到一块去。
杜凝光打趣:“这敢情好了,按照辈分,他当喊你一声姑母,小郡主是你幼妹,却比这孩子还要小上一岁,以后他依旧得老老实实敬一句姑母。”
孟闻缇护住怀和,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从矮榻上滚下来,小皇孙爬到怀和身边,用rou乎乎的手指戳戳怀和同样rou乎乎的脸,惹的怀和“咯咯”笑起来。
而这一日,杜凝光因为国宴之事正协助皇后在打点诸项琐事。她百无聊赖,于是便找到年幼时经常与杜凝光玩闹的秋千。
她坐在秋千上,脚尖轻轻点地,身体前后摇摆,臂弯里的怀和因为轻微的晃动而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身前传来脚步声,她抬头望去,看见季眠挂着一身碎雪缓缓走来。
她一向不喜欢过于热闹,身边也只带了涟娘一人。
季眠显然没有想到孟闻缇在此,正想转身告辞,却被她唤住:“我会吃了你不成,季郎君?”
季眠谦卑地行礼,欲开口又被孟闻缇打断:“我知道,你肯定想说,你只是想寻一处清净之地,不料撞见了我,担心搅了我的兴致。那我告诉你,你不会搅了我的兴致,我也不会搅了你的清净。既然如此,又寻到这里,不如多呆一会吧,季郎君?”
正如上次她与杜曜云会面,她发现躲在亭后的季眠,今日又在同样的地方相遇,他们两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