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一个荷包就能威胁到沁夫人,还得多亏当日涟娘随口一提。
涟娘说荷包里绣云,是丢失荷包之人名字里带“云”字,可沁夫人名字里没有云,何不换个说法,是心仪之人名字里带“云”呢?
沁夫人年轻貌美,可家族式微,为了重振家族荣光,被送进宫里为妃,谁又能知道,她入宫之前便没有自己心悦的男子?
沁夫人、杜曜云……
孟闻缇轻轻笑起来。
可真是造化弄人。
她不想为杜曜云开脱,可如若事情败露,皇帝舅舅脸上无光,这不是她想看见的。
皇帝软弱又固执,可她不得不承认,他不一定是个好皇帝,但他是一个好舅舅。
在渌清山的日子过得很快,天气已经逐渐变得凉爽起来,山风穿过林叶,带着露水的气息,带走夏日的炎热。
季眠的腿已经大好了,能走能跳一点都不妨碍行动。
国子监重新开课,季眠与孟闻练依旧会约好上学回府,但是孟闻缇不再主动等在国子监门口只为了能和季眠说上几句话,偶尔见面都也仅仅微笑示意。
而季眠似乎比以前更加沉默了,一看到孟闻缇便垂眸不语,不动声色退到一边,直到孟闻缇走远才肯抬起头来。
饶是神经大条如孟闻练,也察觉了这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
季眠与孟闻缇,本就算不上熟络的关系看起来已经降到冰点。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景昭侯府阖府上下一团景气,都忙着酿桂花酒、做月团,准备秋夕祭月的一切事宜。
涟娘素来手巧,她一早就备好了面皮与花馅果酱,打算亲手做一些月团给孟闻缇姐弟俩尝尝。
孟闻练破天荒地随府中嬷嬷上街采买胭脂水粉,一股脑地塞进孟闻缇房中。
孟闻缇盯着妆奁里新购置的胭脂,又狐疑地看了孟闻练一眼,不知他心中在打什么鬼算盘。
孟闻练努努嘴,手中比划着:“这些,是给阿姐的,那些,是给涟娘的……”
“慢着,你想做什么?”孟闻缇合上妆奁,并没有被孟闻练反常的讨好蒙蔽双眼。
他笑得谄媚,有点不好意思:“阿姐,我想请涟娘多做一些月团,届时我可以送些给季兄去。”
孟闻缇手一顿,她转转眸子,装得不经意:“你若是要送些给夏叙姝便罢了,季府又不是没人,何故需要你送?”
夏末之时,邻国魏丹率兵侵扰大瑜边地,欲意将大瑜北地城池蚕食。北城是大瑜军塞要地,万不可拱手相让,皇帝便以北部无人居住的领土作为筹码交换,与魏丹定下契约。
谁知魏丹占领北部领土之后违背契约,开始加强兵力攻占北城,数十年不曾出兵的大瑜终于派了夏将军前去支援北城军队。
夏将军临危受命,临近中秋却与家人离别,况且魏丹兵力强盛,野心勃勃,就连前半生以战场为家的夏将军也讨不到半点好处,此时的夏府说是愁云密布也不为过。
这个时候,孟闻练若聪明些,看准时机哄得夏夫人和夏叙姝高兴些,没准夏叙姝一感动,以身相许了呢。
他怎么就这么死脑筋,眼睛只盯着季府那位小郎君呢?
“我已经亲自去夏府一趟送过月团了,夏府什么没有?我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可季兄不一样,他可从来没吃过涟娘做的月团。再说了……”孟闻练声音越来越小,底气越来越不足:“阿姐难道不知道吗?季兄母亲去世得早,季太史一门心思便在朝堂上,可他就算再看重季兄,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儿,到底不如亲生母亲在世照顾得细致……”
这话说得,差点把孟闻缇给整感动哭了。
季府好歹也是耽美之家,府里不乏伺候的下人,季太史是皇帝看重的朝臣,季眠又在渌清山给皇帝心中留下来深刻印象,再加上他文韬武略,往后若是科考更是不愁出路。
这么一个拥有光明前途的小少年,被孟闻练说成爹不疼娘不在的可怜蛋,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管怎么说,难道最可怜的不应该是孟闻练吗?空有力气没有脑子,不想荫庇又没能力科考中榜,连喜欢的姑娘心里惦记着的都是他最好的兄弟。
孟闻缇非常同情地深深望着自己的阿弟,默叹一口气。
她想起那次夏雨,季眠忍着疼痛于黑夜里睁开的双眸,明亮有神,摄人心魂。
也是自那日起,她有意疏远季眠,只因她再没办法从他身上探知到什么有用的、关于康王的信息。
季眠有所感知,也默契地同她保持距离。
没必要如此的,她想。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让涟娘多做些就是了,只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吃甜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从奁中取出一支玉簪,往自己的发鬓边比对。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阵嘈杂声,有小厮脚踏的声响和惊慌失措的喊叫:“不好了,不好了……”
孟闻缇握着手中的玉簪与孟闻练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