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似脸皮薄啊,只好埋头喝果酒。
不知是羞的还是酒的原因,她脸上浮现两朵红云,容颜更加娇美了,看得花月移不开眼,凑到景似耳畔悄声打趣:“原来阿似幼时这般豪放不羁。”
景似晃晃脑袋,保持着理智回道:“孩提时期,年幼无知,当不得真。”
开玩笑,她可不想自己在花月心中的形象变成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猛女子。
一顿饭吃得欢声笑语,加上果酒甜甜的实在好喝,贪杯在所难免。
除了花月和钱叔,剩下的人都醉醺醺了,桌上的菜也消去大半。
丫鬟们分别照顾着景似与清禾,还有景桃妈妈去休息。至于景珩则被花月扶回房去。
在回房的路上,景珩大概真醉了,红着脸跟花月勾肩搭背地嚷嚷:“妹夫,实话告诉你,嗝……我就觉得你跟我们阿似最相配。嗝……”
“不错,小舅子有眼光。”花月十分认同道。
没想到他这个小舅子瞧着一本正经,喝醉了酒会这么可爱。
直到景珩倒在床上还不忘和花月说话,只是出口的话不再玩笑了。
“阿似她,从小就是我们家里的宝,她既选定了你,我们自都支持。”
花月扶景珩躺下,并给景珩拉上被子,结果景珩突然诈尸一样弹坐起,眯着眼睛,顶着被酒熏红的脸,又囫囵道:“但是!但是……如果有一天,你敢辜负阿似,我不管你是平南王,还是当今天子,我一定……一定跟你拼命……”
景珩的声音越来越轻,实在坚持不住,倒下睡着了。
花月却反而认真起来,看着景珩失去意识的脸,一字一句道:“放心,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夜已深,廊檐下的灯笼照亮着黑暗,散开的光芒晕染进了院子里。
院子中央,钱叔坐在石桌前对月独酌。
花月走下台阶,来到钱叔身旁,向他作揖,“伯父。”
钱叔看看花月,放下酒杯,示意花月:“坐。”
花月依言坐下,顺口问道:“夜里凉,伯父还不休息?”
对此,钱叔只是摇摇头。
怎么睡得着?养大的闺女马上要出嫁了,他嘴上没说什么,其实心情复杂,既希望闺女觅得如意郎君,又怕闺女所嫁非人。
“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景似,小小的一只,灰头土脸,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灌满了恨意。”钱叔徐徐道,“开始她很怕生,后来看我在钻研仵作书籍,第一次问我仵作是什么。”
“自此之后,她一门心思要跟着我学验尸,哪怕老婆子劝了她很多回。”
钱叔叹了口气,拿起花月给他满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可这孩子铁了心非要学。她那双本该沾香的手,硬是自己逼着自己去触摸尸体。你能想象一个才六岁多点的孩子,站在各种尸体前的画面吗?”
花月沉默着,只是倒着酒,翻起另一个酒杯给自己也满上,安静聆听。
“景似从小就是个好孩子,孝顺、善良,却也爱恨分明。她这一路走来所幸遇到你,想来你定是帮了她许多,我跟老婆子都感激不尽。”
说到这,钱叔忽然抬头注视花月,“我知道你此时对待景似必是全心全意,但你们身份差距到底摆在那,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好。只是假设有一日,你厌了她,请护她性命无虞,送还给我们二老。”
花月重重地点一记头,应允下来,“好,我答应。”
他没有指天发誓说什么“我保证会对阿似好”,或者此生绝不辜负之类的话,因为他很清楚,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钱叔也不会相信。
唯一能让钱叔放心的就是他的应允。
至于其它的,无需多言,余生漫漫岁月,花月定会证明阿似的选择没有错。
院子里的两人喝着酒一直到深夜,屋内的景似睡得沉,做了个长长的美梦。
四月初五,宜嫁娶。转眼就到了景似出嫁的这一天。
清禾王府天未亮就热闹开了。
景似还没睡醒,硬是被清禾从被窝里拔起来,先是沐浴洗漱,再坐到梳妆台前上妆。
喜娘还有备嫁衣的丫鬟们早早候着了,脸上笑得比夏日阳光还要灿烂,各种喜庆吉祥的词儿往外蹦。
景华给景似上妆,脂粉敷上景似细腻的脸蛋,青色眉黛顺滑描过,一纸朱红的胭脂花片轻轻抿下,看得伺候的下人们无不惊叹景似姑娘的美。
换上层层繁复的嫁衣,最后是一顶赤金色,镶着珊瑚红宝珠的流苏凤冠稳稳地戴到景似发间。
看着镜中身着凤冠霞帔的自己,景似还有些恍惚,自己居然真的要嫁人了。
她以为她的下半辈子会与青灯古佛相伴。
念及此,景似不由莞尔一笑,转身时,窗棂上初升的朝阳投射进来,闪动着嫁衣上的金丝绣线,令她整个人发了光似的,沐浴在金芒之中。
“阿娘,姨姨好美呀!”小音音兴奋地嚷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