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渐渐靠近,在身旁停下:“你恢复记忆了?”
“只是回忆起一些片段罢了。”零零散散,混乱不堪,而她就仿佛是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
她扭头,看着旁边一身华衣,头戴王冠的女人——阿芙拉,或者说,仙女绘瑶。
“神魂可以修复,若有时间……”绘瑶没有注意她的打量,喃喃道。
“但你我都知道,没有时间了,”金蟾又去看阳光,转移话题:“你这个时候来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一切太平,只是……”她顿了顿:“海族那边派了使者,希望为他们刚成年的小王子求娶梅莉公爵为王妃。”
梅莉是金蟾在这里的称呼,因为字正腔圆的发音到底对这里的人来说太过拗口,所以她干脆给自己取了个代号,久而久之,大家都这么叫她。
从夺回帝国后,她便被论功行赏,封了爵位。金蟾眉目动了动,小人鱼……长大了啊。
她垂眸,半晌,从脖子上拽出一个链子,只见Jing致的银链下面,缀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她一把把链子从脖子上扯下来,递给绘瑶:“你把这个给他们,就说我……不愿意,让他娶别人吧。”
绘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后退两步:“没用的,你还不懂吗?失去爱人……不仅仅指爱人死去,还包括变心,背叛。人心是易变的,可他们的心是从来不变的。他们爱上人类,就如同珍珠换沙砾……这就是为什么人鱼和Jing灵从来不愿与人类通婚的缘由。”
换句话说,无论金蟾怎么做,他都是死路一条。这就是没有办法了?她颓然地躺了回去,自嘲道:“到死还要再牵连一条无辜。”
绘瑶沙哑着嗓音开口:“是我害了你。”
金蟾扫了她一眼:“若我是你培养的死士,这的确应该怪你。但功是我自己练的,没有你,我一样会死,你懂吗?是我渴求立于天地的力量又不愿受束缚,也是我选择立于不败而不是苟活。”
距离她们那夜的匆匆逃离,已经十年了。十年秣兵历马,兵戎相向。
在人鱼,兽人,Jing灵全部参战的情况下,终于险胜一筹,俘虏了以瓦格纳为首的几个大贵族,成功辅佐绘瑶登上皇位。
让捕杀其他智慧种族在这块大陆成了禁令。
而作为最大的功臣,家喻户晓的战神,金蟾的身体也早因为频繁使用灵力千疮百孔,从最后一战结束,就一直在皇宫里养伤。
谁也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那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绘瑶看着她皮包骨头的样子,后面的话都不忍说出口。
“苟且偷生,然后多活几年?”金蟾嗤笑一声:“那我还练功干什么?你是神仙,不是最应该看淡生死么?别丧气了。人死一回,不过重新投胎一遭,没什么大不了的。”
绘瑶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瓦格纳你不杀?”金蟾问。
据说好吃好喝囚禁在一处宫殿里,瓦格纳也是个人才,毫无败军之将的羞愤不甘,每日过得怡然自得。
这其实才是最应该防备的状态,单凭对方的心性和智计百出的手段,就让人防不胜防,斩草除根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绘瑶垂了眼眸:“我有不能杀他的理由。”
金蟾也就不再多问,疲惫合上眼睛,她最近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强撑这么久,已是极限。
……
绘瑶迈出宫殿,回头看了一眼,耳边响起金蟾的话——“人死一遭,不过从新投胎一回。”
这就是她不敢杀瓦格纳的理由,不是优柔寡断,也不是顾念旧情,而是她不敢。
她不敢,她不知道坏了舜华好事,等他回到天庭,自己和金蟾会怎样,还会不会有机会有来世?
所以只能把他困在在这里,尽管她知道,这不过是拖延时间。
她望向关押瓦格纳的宫殿方向,像是对什么人,又像是自言自语:“但我并非毫无胜算。”
……
半月后。
空荡荡的大殿里,绘瑶挥退了所有人,握着金蟾的手:“你要走了?”
金蟾躺在那里,没有说话,事实上她已经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的嘴角不停溢出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染红衣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个被大陆世代铭记的战神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绘瑶冷静地抱起她,慢慢走近大殿中央布置好的阵法里。
阵法光芒闪动,坐在阵中的人却随着光芒闪烁,如雕塑一般,再无动静。
挂在大殿门口的无铛风铃响了,候在门外的人一拥而入。却发现他们的女皇大人拥着战神,一起停止了呼吸。
人们看不到的是,在金蟾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的身体溢出无数细碎光点,那是碎成无数片,即将消散于天地的灵魂。
帝君是天命之子,天道无法一下子拿同出一界的绘瑶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