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说近乡情怯。金蟾在戈壁滩行太久了,翻身下马,看着紧闭的朱漆大门时,竟然有些恍如隔世之感,她深吸一口气,上前扣响了门环。
门房听到声音,把门拉开一条缝,从缝里伸出个脑袋:“谁啊?”
待看清门外站着的风尘仆仆的人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接着转成了惊喜,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跌跌撞撞往后跑去,边跑边喊:“大姑娘回来了!管家,管家!大姑娘回来了!”
金蟾的归来让安静的宅院仿佛油里溅进了一滴水,很快沸腾起来。
她看着在仆人簇拥下疾步走过来的人,笑了笑:“阿兄。”
梅卿捏着扇子的手紧了紧,抿唇:“你回来了?”
金蟾点头。
两人再无他话,就那么静静对立着。
管家在一旁看得奇怪。她可是知道的,大公子有多想大姑娘。
姑娘才走那几日,每日茶不思饭不想的。隔一段时间都派人探听西域那边的消息。姑娘来一次信,就能高兴很多天。中间有段时间断了联系,便每日担忧不已。
上次收到信说不日将归的时候,张罗着让人早早洒扫好了房间。其实一直都收拾着呢,但公子不放心,总要再布置一遍。
刚才听说人回来了,也是急忙带着人来接,路都走不稳了。怎么如今见到了,反而如此冷淡?
她这个外人在一旁看的都心急。
金蟾看着眼前的人,没有说话,她只是想到了从前,穿越第一世的时候,她问自己的话,雄鹰翱翔于天际的时候,是否还记得曾经的巢?
命运何其相似!
他南征北战,她困于后宅。
她一路西行,他守在庭院。
她不安过,也不相信过,所以只想明哲保身,求一世安稳。而如今那个翱翔在外的人换成了她,不安的人换成了他。
他再聪明,也因为种种原因止步不前,被束缚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对外面的世界的了解,只来自书本上的只言片语。
所以他也不信。
但是,你曾让我相信了啊。用你所有的努力,换我一句心安。
那现在,也让我用我的努力,换你的不惧。
她走过去,像往常那样嬉笑:“阿兄,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梅卿眼中的迟疑终于褪去,抬手,摸了摸她额角的伤疤,还未出声便哽咽:“你受苦了。”
金蟾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笑眯眯道:“嗯,所以阿兄要对我更好一点。”
和以前一样得寸进尺的调调,梅卿却一下子放松下来,拉着她往里走:“赶路回来的?饿不饿?我已命人备了香汤和饭食,你先泡了澡再用饭吧。”
她的确是很累了,但还没有忘了赶回来的目的,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先跟你一起去见母亲。”
梅卿的动作顿了顿。
心里猜测落实,金蟾握紧了他的手:“母亲不好了是不是?”
梅卿点点头,面色哀戚:“是病了很长时间了,大夫都说……没办法了,现在只能拖一天是一天。”
没有亲身经历过,就无法体会到最后一个疼爱自己的亲人即将逝去的惶恐和哀伤。
就像当初太后去世她无能为力一样,仿佛整个人被吸入黑洞,沉入深渊,空气都是冰凉的。
这时候,别人说什么都是枉然,任何安慰都显得单薄。
“阿兄不要担心,容我先去看看。”她不想用语言糊弄他,只能这样说。
梅卿点点头,带着她去了梅元荣的正院。
依然是熟悉的厢房,如今却弥漫着沉重的药味。
比起两年前的文秀温润,气度斐然,如今的梅元荣瘦了好多,面色蜡黄,眼眶凹陷。哪怕是个外行人,也会在脑海闪出一个词:命不久矣。
应当是有人报告消息,她已经让人扶了起来,靠在迎枕上,看到金蟾进来,笑道:“回来了啊。”
金蟾眼眶一红,点了点头:“母亲。”
梅元荣伸手,金蟾把手放上去,被她握住:“好孩子。”
她捂住嘴咳了两声,转头对一旁的梅卿交代:“卿儿,你去帮我看看药煎好了没,我和寂儿说说话。”
梅卿知道这是要支开他,迟疑一秒,终是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等门关上,梅元荣才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你也看到了,我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母亲……”金蟾开口。
梅元荣摆摆手:“你不用安慰,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你是个好孩子,卿儿托付给你我也放心。你以后纳侍我不管,但梅家有一半,必须留给卿儿的孩子。”
说这些话,她已经很累了,闭上眼睛缓气。
金蟾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从胸前掏出盒子,打开递过去:“母亲,这是一个朋友给我的,说是能医百病,我这朋友是个有来历的,您试试。”
梅元荣笑笑:“你也出去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