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元荣因为身体原因,跑商从来都在天凤境内,从没有跟着这只商队去过西域。长此以往,号召力和凝聚力已经大不如前。
梅家的名号已经不那么好用了,至少,没有黄三儿好用,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整个商队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急于摆脱主人的控制。
还没有动手,不过是顾及着夫郎孩子在梅元荣手里,名声也不好听,她们和丁掌柜一样,等着梅元荣死,然后名正言顺地脱离掌控。
金蟾被丁掌柜忌惮,却没被她们放在眼里。到底马贼手底下活过命,胆识比只守着一家店团团转的丁掌柜强多了。
因此金蟾一来,便被排挤在边缘外。她如果识趣,乖乖当个摆设,或者半路找借口不去,留在原地等她们回来都会好过很多。
可她偏偏不想放手。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个月,商队事物了然于心后,用了梅元荣教她的一切办法,不顾一切地插手进去。
效果是显著的,不然不会让人心慌意乱。
眼见情况失去控制,黄三儿终于起了杀心。
“那鬼丫头,小小年纪就跟梅元荣那个老狐狸一样,狡猾得很,不做了她,迟早有一天我们这么多年打拼下来的家业都得白白送人。”
其余人纷纷赞同,这么多年,她们早把商队看做自己的囊中之物。
可她们忘记了,商队是梅家组建的,拿去交换的货物是梅家给的,路上吃穿用度,她们的工钱,全是梅家给的。
她们风里来雨里去,但梅家也从未亏待过她们。她们的工钱丰厚,留在家里的夫郎孩子也全部由梅家照顾,过得体面。
但她们不愿提起。
于是金蟾在一天深夜,在睡梦中,被人用牛筋勒住了脖子。
如果不是她早有提防,在身上藏了匕首,如果不是梅元荣给她请了武师,她不一定能从黄三儿手底下活下来。
但她最终反手杀了黄三儿,这是她这几辈子以来,第一次杀人,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脸上,心里却是一片将要结冰的冷。
她将颤抖的手藏在袖中,面色冷漠地威慑其他人,不敢流露出任何不适。她清楚,有异心的人不止黄三儿一个,但凡她有一点软弱,她们就会变成下一个黄三儿。
她雷厉风行地处理了叛徒,恩威并施,不顾众人的反对重新上路。经过重重磨难,终于彻底将商队掌握在了手中。
如今,总算回来了。
她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疤,这道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吃过从未吃过的苦,见过从未见过的恶,事到如今,她再也不会纠结她还是不是她这个问题。她做的一切,是为了梅卿,也不止是为了梅卿。
她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
……
冯掌柜在原地打转,远远看到一个身影走来,忙迎上去,递上一个包裹:“东家,刚才有人送来这个。是附近的山民,说受人所托。”
金蟾蹙眉,接过来掂了掂,打开,里面是一本书,一把小孩子带的长命锁,还有一张纸条:“寅时山顶一叙。”
掌柜不明所以,金蟾却心下了然。
闭目养神到时候,就拿了酒往山顶而去。
这种丘陵地带的山并不算高,没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顶多视野比平地开阔。
她到的时候,那里的空地上,果然等着一个人,漫天星辉下,坐在草地上,听到动静扭头,面目模糊可见。
“你来了。”对方没起身,随意地拍拍旁边的位置。
金蟾抬手把酒坛抛过去,毫不意外地被稳稳接住。她拎着另一坛,在她旁边席地而坐。
女人开了酒封,毫不客气地灌了一口,赞道:“好酒,西域那边的?”
金蟾也开了,仰头喝了一口,拿袖子抹了抹嘴:“嗯。尝着好,带了几坛。”
女人愣了愣,轻笑:“你变了好多……是因为他吗?”
金蟾望着繁星密布的天空:“是,也不是,我只是明白了,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要承担这个世界给与的责任。”
就像她在那些世界看不起吃软饭的男人,又怎么能在这个世界做个吃软饭的女人。
曾经的那个样子,是活不长久的。
“是啊,”女人把抱着酒坛,跟她一起看着天空,语气苦涩:“我们的成长,你说……这到底是谁的修行,又是谁的劫数?”
“不渡劫就不修行了吗?”金蟾挑眉:“一只蝼蚁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何况是人?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就好。”
女人笑了笑:“你说得对。”
“他这辈子……还是对你不好?”金蟾问,不然不会这样。曾经的仙女,那么意气风发,充满骄傲,何曾如此颓唐。
“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死心塌地,连我出门拜师都要跟来。”女人轻笑一声,语气一转:“可我不想了,我不想!”
“他上辈子到死都看不见我,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夫妻恩爱,儿孙满堂。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