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验的风险终究需要承担者, 她希望那个人是她。她已经做过很多准备, 从理论到实践。严格说来,对今天一起参加体检的小伙伴们确实不公平,她提前起跑了。
路灯下冯超和安歌的身影被拉得细细长长, 离热闹的夜市越来越远, 渐渐的只剩下他俩细微的脚步声。
冯超惊讶地啊了一声, 安歌却没回应, 她想起了梦里在她成年之后的事。
进大学后的人生变得轻松。
学业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不需要熬夜应考也总是遥遥领先。那个时候她在校外找了兼职,钱并不好挣,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大部分时候她和方辉的联系靠书信,电话只能等他打过来。有半年多他们经常吵架,他觉得她浪费年华在不相干的事上,“钱不是问题,我汇给你。多读点书,争取考研,或者多试试好玩的。”她赌气把学院联欢晚会的照片寄给他,女大学生不缺追求者。他回信说,“这才是这个年纪该做的事。不过我知道他们都不是你喜欢的人。”只有两天休假他还连夜跑来看她,怕她真的在忙着恋爱。
口是心非。捅破窗户纸的反而是她。
他只同意,“等你毕业了再说。”
有了“恋爱的名份”,感觉不同了:世上有一个人,关心自己。
分隔两地,彼此忙着学习工作,对她来说无关紧要,而且他说过,“等过几年就好了。”
冯超不解地问,打断了她的思绪,“为什么劝退你?”
安歌回过神,“因为搞特殊。”
确实不应该。梦里人生,她也遭受过不公平的对待,也曾气愤不公。
安歌是公费生,毕业时处在包分配政策的倒数两三年,按理老师应该按每人成绩、特长把学生分配到企事业。实际上分配到好单位的学生要不是走后门送过礼的,要不就是官二代富二代,两者都不是的话只有一句“让我们研究研究,你先回去等通知”。连她考到的名额也被人挤掉,就业指导老师还笑yinyin地打趣她,“谁让你面试考个第二,考第一就没人强得过你了。平时看你在学校甩开别人一大截,怎么到社会上水土不服?”
“听说你男朋友在部队,结婚吧,到时随军多舒服。”同学里有人说。
“读不入流大学还不如不读,一个萝卜一个坑,谁先占了就是谁的。现在知道了吧?大学毕业等于失业。”安景云说,“回来吧,总归能帮你找个安逸的工作。”
二十出头的安歌,最恨安逸。
不死不活的单位;办公室总有两种人:马屁Jing、关系户;上班一杯茶,新来的大学生得打开水扫地擦桌子;工资奖金只看编制,打杂的事业编,收入是企业编业务骨干的几倍,而企业编下面,还有合同外包工。一层层的编制,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她放弃分配,自己跑人才市场,然后在有人就有的江湖里打拼,搭着时代的东风成了小富婆。
安歌有闻到钱的直觉,股票、房产,来回倒腾,从没踏错点。
可钱买不到的东西太多了。
“虽然搞了特殊,但是,但是……”冯超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他知道别人说得也对,不管怎么样安歌占了一个名额,但安歌已经为之付出无数努力,难道只因为是女性就毫无机会?除了不能改变的性别,安歌样样尽力做到最好。甚至连体重,她硬生生从“小仙女”塞到达标。
“反正我觉得你没错。”想来想去,冯超赌气说。
帮亲不帮理么,安歌对着夜空笑了。
-我想去宇宙看看,想了解时空的奥妙,到底是什么给了我第二次机会,让我弥补人生的遗憾。
这是必须用巨大的财富,或者说国力来支撑的研究。为了进这个门,现在只是第一步。
漫长的人生,想要找的答案,有些有,有些没有,可总要去试试。
“你怎么说服他的?”
“其实他说劝退只是吓唬我,他们人挺好的。”
安歌没告诉冯超,外科检查时她被故意编在和男生一组,看她二话不说开始解开外衣才叫住,给她独自一人一组进行外科检查。小考验难不倒她,想要别人一视同仁,她自己也不会把自己当女性。
安歌也没告诉冯超,尽管通过了,但只是开始。可能是她的坚决,还有各项表现打动了他们,进校后也不是一劳永逸,很大被淘汰的机率。现在给一个机会,好在她年纪小,失败了也来得及走别的路,他们是这样想的。
此刻她从所未有地想方辉,想把心里的话告诉他,微微雀跃的快乐,也有丝丝疲惫,如同走了许久的旅人,想在港湾里得到补给。
冯超替她高兴,直到走近招待所才记起他的烦恼。
该如何答复小何阿姨?
谁知他俩刚到门口,小何阿姨就迎出来,“谢天谢地你们总算回来了!”
家里打电话过来,医院给安景云下了病危通知书。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安歌仔细问小何阿姨, 谁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