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蓁嘴一呶,刚要说话。安景云已经盛好一碗碗汤圆,洒上秋天自家做的糖桂花,“端餐桌上去。”
徐蓁忙完才想到最重要的还没问,当年妈妈为什么答应嫁给爸爸?
有个一味讲奉献的公爹,难缠的地主婆婆婆,两个整天回娘家刮油水的大姑子,爸爸虽然长得算端正,手还算巧,好像也抵不过前面那些缺点啊。
从徐蓁记事起,爸爸就是家中和稀泥的人。nainai挑妈妈的不是,爸爸负责糊弄走nainai;姑姑们找妈妈的麻烦,爸爸劝妈妈看在他面上忍。
也许正如小说所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么把喜欢埋在心中,只独自享受才是最快乐的。
徐蓁悄悄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方向:听妈妈的。妈妈让她好好学习,别的事情妈妈会安排好的。
然而可能上天故意考验徐蓁,让她知道靠别人、哪怕那个人是亲妈的风险。
过完年之后,安景云一直有点咳嗽和低烧。到了三月份,猛的一下低烧转为高烧,每天傍晚烧到四十点二三度。
白天晚上挂大量的药水,可热度降下之后第二天傍晚又升高。
所有的检查都做了。怀疑过肺结核,肺炎,也化验过是否白血病,都不是。
工地的事交给了夏芳和二贵,大事则由徐重盯着。徐正则管不了厂里的批评了,频频请假陪护。还好孩子们已经会自己照顾自己,连徐蘅也乖巧得不闹着要吃要喝。
兵慌马乱中,徐蓁生起了闷气。
除了安歌,每个人都在担心安景云。只有她,生活依然如旧,复习,准备预考,体检,督促他们复习......
为什么她能够没心没肺?徐蓁旁敲侧击过,也硬梆梆地当面质问。
“我们照顾好自己,就是帮到家里。而且也没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怎么会没有,每天可以去医院看妈妈,陪她说话,鼓励她战胜病魔。
“嗯你可以问问妈妈是否需要。”
怎么问?问了妈妈肯定说不用,在妈妈心中,没有比学习更重要的。好好学习,考上医学院,当个好医生。
明明安歌说得都对,可徐蓁就是莫名放不下。她隐隐觉得,小妹并不担心妈妈的病。也许小妹从小在外婆家长大,跟老太太才最亲密。徐蓁忍不住提醒安歌,是妈妈每个月给的生活费,才让她享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妈妈,没有丢下她不管。
“我懂。”
安歌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完全释然的,也许在方亮动手术那天,对于无助她有了深刻的认识。这世人生她暗中帮过父母无数次,找到胡阿姨看徐蘅;教徐蘅做手工自立。安景云最大困境在于生了一个病孩子,在义务制教育还没开展的年代,残疾人福利没保障的年代,得不到安全感。年轻时候的父母,也只是普通的年轻人。
“妈妈会好的。”她安慰徐蓁。
这场来势汹汹的病不久将会确诊,是免疫系统的疾病,大量激素用下去,病情得到控制。安景云病了很久,但痊愈后她带病生存一直没再出问题。
梦里人生的差不多时段,爷爷和外公已经去世。安景云所在的单位经济不景气,家里仅靠徐正则的工资维持生活。徐正则不敢请假陪护,安景云独自面对病魔。但是这一次,治病不用愁钱,每天有丈夫陪伴,她不会再忧心忡忡到想安排好女儿们未来的生活。
“你怎么知道。”徐蓁没好气,可细想好像小妹说得也对,作为未成年,她们能做的只有好好学习。早点考上大学,早点长大,然后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担负起长姐的责任,看好妹妹们。
安歌去省城参加体检的时候,徐蓁本来想陪她去,但那天父母要去外地看病,家里得留个人做晚饭。妹妹有两个,真正需要照顾的是徐蘅,虽然冯超说他可以做晚饭,但想来想去徐蓁觉得应该她来看家。
“住进招待所就打个电话回来,我等门卫那。”徐蓁叮嘱。
“小心拿好户口本介绍信。”她又叮嘱。
“后天体检完赶紧回来。”
等汽车开出长途站,远远的还能看到徐蓁站在站口目送着他们。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巴车在路上开了整整一天, 中午放人下车吃东西上厕所二十分钟, 傍晚五点多灰头土脸驶进站。
安歌领着冯超靠一张地图穿街走巷, 摸到招待所天黑了。
他俩办完登记,每人领到一个热水壶两只盆。八人铺的房, 铁架子的叠床,冯超的床位在底楼,安歌的在二楼。楼层尽头是厕所,门外一排水龙头, 刷牙洗脸都在那。吃饭在食堂,到得晚了只剩韭菜炒百叶。
如果安歌招飞成功,很可能整个学员期过这样的生活。
冯超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如安阿姨经常说的,“她能吃得了这个苦?”不是安阿姨挑刺, 毛毛样样都好, 但生活上着实有点讲究,台盆马桶要刷得锃亮,葱韭蒜洋葱统统不碰。而且她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连笔都不愿意跟人共用。为了减少别人使用的可能,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