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想了一想,“可以。”看着郑志远的表情,不由笑了,“能让老梁吃瘪我就高兴了。”
为了那个被忽略被冷淡的另一个自己。
郑志远脱口而出,“今天你……”怎么这么好说话。
还好他头脑留有一丝清醒,及时闭嘴。
安歌知道。她心情好,昨天傍晚收到了方辉的信,夹在晚报里薄薄一封。
过去的信贴着八分钱邮票,慢悠悠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方辉写了大半张纸。有选课,学校没让他们班统一上课,而是给每个人选择的机会,校内课任选。不习惯宿舍生活,每个人都很怪,包括他。食堂的菜一般般,他已经开始怀念一中免费给学生的豆沙小面包。带着岁月的香味,美化了。
安歌把信夹在书里放在柜中,走路轻快。
不过这些不会跟郑志远说了。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校园四面八方响起音乐,安歌跟郑志远头顶也有。他俩抬头看去,居然亭子的梁上装着一只音箱。
“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
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
明天明天这歌声飞遍海角天涯”
没想到二中的下课铃是这种风格,他俩面面相觑,同时笑起来。
竞赛结束了。
安歌跟冯超在楼道里就听到家里的“热闹”。
“呜呜呜舅妈,我想好了,我要分手。”
“夏芳,你打我啊打啊,谁叫我灌饱黄汤发昏,我再也不了。求求你不要分手。”
“一富,这次我不能帮你劝夏芳,看看你把她打成什么样了。等你舅舅回来,让他教训你。”
“舅妈,她也还手的,我这脖子,这手,全是她挠的。”
一听就知道一富跟夏芳又来寻求外援。
“你们干吗,慢吞吞的不进家门?”徐蓁在后面催道,手里拎着瓶酱油,“早上你们前脚出门后脚他们就来了,翻来覆去这几句话,我都听出老茧了。告诉你们一件不幸的事,今天的午饭我做的,红烧rou下锅才想到忘记放酱油。家里酱油没了,我刚去打了一瓶,就看见你俩走得飞快,追也追不上。”
她抬头看看家门,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说,“我已经习惯了,他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徐蓁做的红烧rou确实有点惨。
粘锅的地方糊了,没放糖,也没放醋。所以,这是一份酱油煮rou。
不过,这回夏芳很坚决要跟一富分手。
***
说起来是一富嘴贱。
一富个子高,浓眉大眼,见人三分笑,进城后有工资又有外快,手头松。加上有夏芳做“后勤”,在家怎么随意怎么来,出门是山青水秀好青年一名。虽然编制没转正,但在外人看来他外公是老干部,舅舅技术好,眼下限于户口暂时没法办,可早晚能稳定。
优点大过缺点,有想法的人来了,表示可以发展为对象关系。
知道一富在村里定过亲,然而早三十年进城换新人、早十年返城抛妻弃子的人大把在,也没见雷真的劈死负心汉,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一富没那个想法,也没那个胆敢抛弃糟糠。安景云时不时给他敲边鼓,让他不能辜负夏芳。他如今的所有来自于没血缘的外家,怎么会犯傻。再说夏芳相貌端庄,做事利落,又跟他订过亲,感情基础稳稳的,只等到年纪领证。
就是喝酒误事。
入秋后工程加快进度,夏芳加班加点的时间多了,来不及做晚饭。一富跟小兄弟下了个馆子,到家发现未婚妻和弟弟还没回来。家里冷冷清清,他摊在床上打了个瞌睡。
夏芳累了一天,再看见一富衣服不换躺床上,熏得满屋酒气,推醒了还不肯洗漱,泥人也有土性。再说她在施工队习惯了发号施令,居移气,养移体,早就不是往日的村姑,忍不住出声数落。
一富不甘男子气概被损,回嘴说各走各路,她不要、大把人要他。
夏芳听着声音不对,试探几句。一富得意洋洋说出谁谁给他带早点,谁谁谁要帮他打毛衣,说着说着夏芳爆发了。
一富开头还让了几下,但喝过酒的人胆肥,过了会觉得“今天不收拾你,上房揭瓦了”,打得夏芳鼻青脸肿。偏偏夏芳气急了,咬着牙兔子急了蹬也蹬几腿。等二贵拉开,堪称两败俱伤。晚上二贵把一富拉去自己房里管着,夏芳哭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估摸舅妈应该起来了,拉着一富请舅妈评理。
一富不做家务,花钱大手大脚,打人,仍在夏芳的忍受范围,可这回是触到她的底线。
一富理亏,小声替自己辩解,“说说气她的。舅舅知道的,我碰也没碰早点,直接退回去,也没让人量尺寸。同事都知道我订过亲,是她们脸皮厚凑上来。”
安景云气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不得意就不会吹嘘。以为别人猜不到心思?做梦!人心里想的全写在脸上,酒色财气!”
一富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