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徐蓁犹豫片刻,“我进来了啊。”前阵子路口两排平房拆了。推倒旧屋那天,飞出无数陈年花脚蚊子,吓得方圆一公里人家不敢开窗。局里靠得近,更加防得严实,每家每户白天都点着蚊香,晚上更是扎紧帐子。不开玩笑的,蚊子越老越毒,咬上一口还了得。
进了帐子,徐蓁挤在安歌旁边,闻到她头发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明明用一样的海鸥洗发膏,偏偏她的特别香。徐蓁羡慕嫉妒地问,“水里洒了古龙水?”
这是她在安峻茂那里听到的新鲜词。有回安峻茂香喷喷的来了,得意洋洋说土包子不懂,男人用的不叫香水,更不可能是六神花露水,是古龙水。
姐妹里安峻茂最喜欢安歌,说不定给了她一瓶。
“没有。”
“真好闻。”
“洗得勤吧-”安歌自来卷发量盛,容易出汗,恨不得天天洗头。像别人一是懒,二来也不讲究,一周才洗一次。“你想说这个?”
“不是不是!”徐蓁赶紧否认,半坐起来用胳膊肘支着看向安歌,发现她的眼睛也是黑亮黑亮的好看,不觉有点泄气,“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怎么不难过呢,方辉要去读大学了。”
“那怎么了?”
“下午他跟你说什么,我看他眼睛都红了?”
“好奇?”
徐蓁使劲点头。
“不告诉你。与你无关。”
“小丫头使坏!”徐蓁愣了一下,回过神胳吱安歌,“快说,让我好交差。”
安歌也不出声,回挠徐蓁。姐妹俩,倒还是安歌经常打球力气大耐力好,徐蓁出了一头汗,先放弃了,枕在自己胳膊上说,“是爸爸让我来问的。下午他出去前看到你们讲得没完没了,蹲在阳台上看半天,差点误事。”
“真没什么。小虫子撞迷眼了。”安歌拿起蒲扇随意扇了扇,徐蓁一把夺过,猛力扇动。她舒了口气,“你跟没吃饱饭似的,没风,总是跟老太太呆一起,没火气。”想想感慨地说,“总算长大了,今年没闹着不让阿太走。小时候看见阿太对你那付小公主的样子,我就来气,她眼里只有你,好像我跟二二是捡的一样。”她学着老年人的语气,“毛毛,不要跟她们去外头野。我好心叫你玩。”
安歌拿起靠枕按在徐蓁脸上,徐蓁顿时眼鼻嘴给闷上了。不过安歌不是真生气,随即就拿开。
徐蓁翻着白眼,“有你的,要是出事怎么办?知道你不想听我说阿太坏话。”她用肩膀顶了一下安歌,“你这个小孩,我从来没明白过你,总把人气得牙痒痒。你说桩桩件件,要不是出过那回事,妈妈跟我总让着你,早就该揍了。”
“又怎么了?”
徐蓁数给她听,“钱不交给妈妈管;不让你交生活费你偏要交。平时吃东西挑,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叫你别管方辉的事,你偏要管。小姑娘家家,天天去桌球房溜冰场找男孩,像话吗?现在方辉有出息了,你倒……”
话语戛然而止,徐蓁长长叹出声,“总而言之,太让人Cao心。就算不难过,你装也要装出一个不舍得分开的样子。这么冷血,就不怕人难过吗?”
安歌乐得笑了,“我才多大,你想那么多,言情小说看多了?”
徐蓁抓起靠枕捂在脸上,柔软的面料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我知道。可是妈妈他们那辈,在我们这个年纪已经下乡插队,所以这年纪也不算小了,有想法也正常吧。”
讲了好一会,徐蓁才发现背对着自己的安歌已经睡着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想想还是帮安歌盖好薄毯,蹑手蹑脚回房。
徐蓁走动的悉悉索索消失了。楼下偶尔有中班夜归人骑过,车胎辗过石板发出咕咚一声。
安歌睁开眼,虽然光线幽暗,但她视力好到能在月色下看书,打量房中摆设自然毫无困难。
没想到徐蓁情窦初开,喜欢上了冯超。
梦里人生那回,徐蓁同样爱看言情小说。只是叶公好龙,她在感情一事上毫不开窍。
长大后变俏变美,有不少追求者,徐蓁却听父母的安排,早早嫁给相貌平平但看上去忠厚老实的姐夫。就因为父母觉得老实孩子能照顾人,也不会计较她有个残疾的妹妹。
姐夫家境贫寒,结婚所需的婚房、装修、喜宴,一概是徐家所出,终究留下了芥蒂。最初徐蓁春风得意,新婚生活还好。几年后她屡遭挫折,相反姐夫开始事业起步,开始看不起徐家,对徐蘅也是嫌弃颇多,甚至建议把徐蘅嫁给同样有残疾的人。
徐蓁说丈夫可以换,亲人血缘却切不断,这场婚姻以离婚结束。
某种意义上,安景云成功培养了一个符合她心意的孩子。
每次选择,徐蓁毫不犹豫做的决定都是安景云所想要的。女婿变脸,要强的安景云早已不满,但为了大女儿和大外孙隐忍不言,竭力管束徐蘅。徐蓁看在眼里,没让母亲憋屈多久。
相反,安歌没有哪件事听母亲,选了远离家乡的大学;和方辉相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