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比他刚来时大了许多,雪花簌簌落下来,地上已经一层白。
“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闵老背着手,仰头看向空中。
“不久。”焰火说。他看外祖父慢慢迈着步子顺着檐下往游廊走去,忙跟上——去年一场大病来得凶险,外祖父扛了过来,原以为他元气大伤,身体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也许也很难恢复到从前的状态,没想到,他不但恢复了,Jing神像是更胜从前了……此时看他的步履,虽然及不上年轻人灵便,可在同龄老人中,应该算是稳健的。他这样看着,只觉得心里安慰。
外祖父很久以前说过,有时想想,他母亲刚失踪时,他没日没夜忙于公务,也是有些逃避的心理,到后来,一日比一日见了衰老,留一口气在,仿佛是一定要等到他母亲的消息的……
来到台阶前,他走上前,搀住外祖父的手臂,扶他迈步上来,走进游廊。
祖孙俩在游廊里慢慢走,隔着玻璃,看雪花飞舞。
“你妈妈尤其喜欢下雪天。”闵老说。
焰火点头。
“那是个很勇敢的姑娘。”
“是。”
“我也说过,有时未免显得莽撞。”
“外公,这是她身上无数优点中,我最先注意到的。这一样我不像我妈妈,贪靓。”听闵老“啧”了一声,焰火低了下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继续道:“我妈妈心地好……晨来也是。”
闵老慢慢地走了一会儿,看了眼身边的外孙子,“辞职倒也不必。”
焰火抬起头来,“那……”
他们走出游廊,来到屋前檐下。闵老站下来,问:“说到结婚了吗?”
“这倒还没有。”焰火说。
闵老不言语。过一会儿,他轻轻“哼”了一声,“年轻人。”
“嗯?”焰火愣了下。
“什么都没有打算,来跟老人家摊牌。”
警卫过来替他们推开房门,闵老迈步走了进去,见焰火要跟进来,皱眉道:“我还有事要办,你去忙你的——看你的样子,也是呆不住的。说是来陪我,心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得去看看 Lassie 它们,今儿匆匆忙忙的,就只看了一眼。”焰火忙说。他看了眼手表,“我回来肯定得过零点了……”
闵老挥了下手,示意警卫关门。
焰火看他转身往书房去了,门在他面前合拢,又喊了一句“您别太晚,等会儿回来陪您吃夜宵……”
“少废话!快去快回!”里头传来一声呵斥。
焰火在廊下站了一会儿,这才觉得身上有点黏腻。他回到自己房间去,简单洗了下,才拿了车匙出门。后院里停了辆他许久没开过的车子。上了车,发动起来,他坐在那里好一会儿一动都不动。
他把手机拿在手里,给晨来发了消息:“没睡吧?还好吗?”
对话框上方立即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看到这几个字,他只觉得心里发热,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来,看到她说:“没有。还好。我等你电话呢,忙好了?”
他拨了电话给她,开口就说:“我想见你。马上。你方便出来吗?”
“行。你要过来吗?那你现在哪里?”晨来问。
他说了的地点,听见晨来顿了顿,才说虽然不远,但是你肯定等会儿还得回去,这样进进出出的跟耗子似的,不怕被盯住……他抬手揉了揉眉毛,露出一丝笑意来,说:“盯就盯嘛,怕什么。”
“那一刻钟后,大门口见。下雪了,你慢点开车。”晨来说。
“好。”焰火挂断了电话,将车子开了出去……
晨来将手机放在桌上,拿起针,继续缝手帕。
父母亲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已经有一会儿没有传出说话声,但也没有鼾声,应该还没睡,想必一时也是睡不着的,毕竟经历了这样的一天;她的卧室里,姑姑在用小音箱外放老歌,此时《似是故人来》正唱到半截儿,显见着此时也毫无睡意;嘉宝卧在她身旁的圈椅上,下巴下压着她毛线帽……自从她说会养它,它像是已经完全进入状态,不把自己当这个家的编外成员了。
缝好了这一条,她在笸箩里整理了一下旧手帕,又挑了一条出来……这些旧手帕都是焰火母亲用过的,有些图案非常独特,看上去美极了。
“要出去吗?”蒲珍推开门,看了晨来,问。“不是说一刻钟?”
“还有五分钟。”柳素因也推开门,说。
晨来慢慢地把手上的东西收好,放进笸箩里,说:“这家里还能不能有点儿隐私了。”
她不理母亲和姑姑,戴上带着嘉宝体温的毛线帽,穿好外衣,走了出去,才笑了笑。听见母亲说“家里有好吃的哦”,应了一声,穿过院子,走出来。院中寂静,雪落无声,只有她踩在雪上,那轻微的咯吱咯吱响声……还有她自己的心跳声,缓慢,但有力量。像是鼓点,一下下的。
大门上了栓,她拉开门前,往外看了看。
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