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她,突然感到惊恐,因为我意识到眼前的女孩在不算遥远的十年之后就成为了幽灵——我对这本童年读物的印象已经很浅很浅了,但我知道它是怎么开始的。莉莉·伊万斯是一位出色的格兰芬多,但我一直很难把眼前这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和原著里勇敢而温柔的母亲联系起来,也许是因为现在我们都只有十岁。
因为死亡圣器这一部的原因,我知道斯内普不是好人,但依旧对他抱有敬意,所以我朝他试探性地说了“早上好”,然后不出意外地——被他讨厌。如果他开启一条名叫“最讨厌的莉莉·伊万斯的朋友”的排名,我大概能位居第二,第一是莉莉的姐姐佩妮,我见过一次,说话很不礼貌,我就忽略了她,被一个斯内普讨厌已经够烦的了,我没空再管佩妮的事。
刚一见面,我还没试图展露善意,斯内普就趁着莉莉不注意用树枝打我的头,后来又几次想让我摔掉大牙。我几乎不用怎么动脑筋就知道了,他想让我走,不要打扰他们共处的时间。
我无意打扰斯内普的白日梦,但莉莉虽然天真却不那么好糊弄。如果我提出我想要自己去荡秋千,那么莉莉也会跟去;如果我因为被树枝打到头或者被不存在的东西绊倒在地而嗷嗷大叫,那么莉莉会关切地问我怎么了;如果我推辞说我肚子疼想要先回家,那就更不得了,她会提议一起把我送回去。而无论哪一种上述情况发生,都不是斯内普想要看到的。
时间长了,我开始反抗他,比如趁他不注意把沾着露水的花丢在他的头上或者身上,然后一边道歉一边解释“我控制不住”,欣赏着他克制住愠怒的表情,莉莉哈哈大笑地帮他把粘在身上的花朵掸去。在暗红色的黄昏里,我们各自回家,我会跑得特别快,防止斯内普半途折回来找我麻烦。
那个夏天就像一场舞台剧,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们三个人,我和斯内普心怀鬼胎地互相对戏,莉莉是唯一一个享受过程的观众。而正是这个夏天,猫头鹰把霍格沃茨的信送到了我家里。
Episode 02
“你就是莉莉的新朋友吗?”伊万斯太太擦了擦围裙,响亮地在我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我知道你,科洛弗,我听到过莉莉提你的名字。”
“您好,女士,”我站在门口朝她微笑,“早上好。”
我闻到了她身上蜂蜜和面粉的味道,想起了母亲身上的烟味。
“进来吧,可爱的孩子,别再站在外面了。”伊万斯太太这才注意到我身后的斯内普,朝他客套地一笑,“你也是,西弗勒斯,欢迎你来。”
斯内普一直和我跟伊万斯太太保持着距离,很显然他不是很受欢迎,也许是因为他住在蜘蛛尾巷的关系?但尽管如此,看在莉莉的份上,伊万斯太太依旧努力地招待着他。
“莉莉说你们要去同一个学校念书,她可真高兴坏了,”她走进厨房,端出来一盘烤好的饼干,“你们想喝什么,孩子们?家里有葡萄汁,牛nai,橙汁应该也还有一些。待会儿我再去洗一点水果,莉莉喜欢吃草莓和橙子,家里还有不少。”
我对饮料不感兴趣,但看在伊万斯太太热情招待的份上,我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请给我一些葡萄汁吧,谢谢您。”
伊万斯太太给我递了个装满了的玻璃杯。“喝完了可以再试试别的,亲爱的,把这儿当自己家。”
然后她又转向斯内普。“你想喝点什么吗?”
斯内普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伊万斯太太,冷漠地吐出了一句“不用了,谢谢”。
莉莉和伊万斯先生正在后院里摆弄两盆兰花,见我们来了就兴奋地跑过来,差点被门框绊住摔一个跟头。
斯内普立刻走了过去,他们热切地低声交谈了几句。我乐得清静,捧着玻璃杯坐在沙发上,电视里在播报柏林墙有关的新闻。
柏林墙是我一岁时建成的,它的另一个名字更加伟光正,叫做“反法西斯防卫墙”。我母亲不是个关注时事新闻的人,但对我无数次地诅咒过它。1961年8月13日凌晨,距离我一周岁只有十来天的时候,柏林墙被士兵拉了起来,一开始只有铁丝网,用不了多久就变成了真正的砖墙,后来还加上了瞭望塔,为了防止翻越还刻意埋了地雷。我的父亲,一个苏联来的英语翻译,母亲眼里的“文化人”,因为工作关系被临时留在了东柏林,而我和母亲都在西柏林,天差地别。
过了两年,或者三年,我母亲改嫁给了一个来西柏林出差的贸易代表,也就是我的第二任继父,然后又是现在的第三任,一站又一站的漂流。
虽然大部分时候她都不爱我,把我看成一个随便对付的累赘,但我有时候会隐约感觉,她真切地爱过我的父亲。我对他没有任何印象,那时候我意识依旧混沌,照片里那个俊秀而斯文的东欧男人只能用来比对长相,不得不承认,我有他的金发、五官轮廓和蓝眼睛。基因真是神奇。
后来搬家次数太多,那张照片我再也找不到了,也可能是母亲扔了,在她某次酗酒之后。我的记忆告诉我,柏林墙是在1990年被拆毁的,但可能在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