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仰着脸,闭着眼睛,长长的深栗色眼睫毛软软的,轻轻颤抖着,好像是梦境深处的蝴蝶。她睁开眼睛,眼底带着亮晶晶的光芒。她的眼睛那么透彻而热忱,好像通过那一吻,她把她生命中的所有激情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
她露出一个笑容。她的笑容就像她的眼睛那样透彻而干净,没有遮拦,没有犹豫,带着一种质朴的勇敢。
这样的质朴和毫无保留的给予——几乎是一种愚蠢的行为——莫名其妙地狠狠击中了他。
她和他真像,他们的一生,都是一场义无反顾的冒险。
他从来都不曾希望会有一个女孩子爱上他,他也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对一个女孩子产生情感上的依赖。心底的那些Yin暗和邪恶永远都纠缠着他,那些来自他生命起始之处的泥潭和迷雾,深埋在腐烂的枝叶底部、从来不曾见过光的强烈到了极点的自卑和痛恨,从另一个极端给他带来了常人难以理解的骄傲和孤独。
这些Yin暗早就与他的生命融为一体,他本身就是黑暗。这些情感在他的性格和天性里一层层分裂,变得支离破碎,错综复杂,矛盾重重。
食死徒社团最初筹备的时候,他淡淡地告诉西尔维娅:“不要把伊丽莎白牵扯进来。永远不要让她成为一名食死徒。”
西尔维娅从羊皮纸上抬起眼睛:“为什么?在你最初的计划里,她不是你击败马尔福,托尼和弗朗西斯三步中的第三只棋子吗?罗莎琳和玛格丽特都没有问题了,你还犹豫什么?”
“她不一样。”
“你什么意思?”西尔维娅抬起头,眼底颤抖了一下。
“她和别人不一样。”汤姆平静地说。
“你要为了她改变计划,甘愿输给弗朗西斯?”
汤姆静静看了她一眼,捧起桌上的书站起来,淡淡说:“我会改变计划,可是我不会输给弗朗西斯。”
“你们两是不会走下去的。”西尔维娅冲着他的背影说,“如果你坚持把她排挤在外,她总有一天会质疑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图书馆的灯光落在汤姆穿着黑袍子的背影上,寥落而孤单。他的脚步顿了顿,哑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以后再说吧。”
回到一九四五
1945年夏,法国。
托尼开着那辆深蓝色的戴姆勒,和弗朗西斯一起开在去巴黎郊区的路上。他带着墨镜,略带尖锐地问:“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伊丽莎白早就和汤姆在一起了,你难道还忘不了她吗?”
弗朗西斯笑了笑,车窗敞开着,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就算你离婚,伊丽莎白也不见得会回到你身边。我了解她,我知道她有多么倔强。”托尼讽刺地继续说,“虽然我承认,比起里德尔,你是个更好的选择。”
“是吗?”弗朗西斯懒洋洋地说。
“你确定你要先去见里德尔再出发找劳拉去?”托尼问道,“我觉得你应该立刻去奥地利。”
“没事,劳拉在闹脾气,让她自己多待一会儿没什么坏处。”弗朗西斯说,“如果我今天不堵住他,里德尔过几天就去希腊了。我可没心情追着他满欧洲跑。”
郊区的野餐会上聚集着穿着色彩鲜艳衣裙的法国男女巫师。弗朗西斯从一个男仆手里拿了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托尼。
西尔维娅·布莱克和汤姆·里德尔站在野餐会的另一头,正在和布莱克家族的几个人说着话。
弗朗西斯一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一手拿着香槟,走到汤姆面前,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下午好,汤姆,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立刻警觉地抬起头,眼睛里清清楚楚地写着对他的不信任。
“下午好,弗朗西斯。”里德尔虽然只有16岁,可是个子并不比弗朗西斯矮多少。他长得越来越英俊了,黑色的眼睛里有种深不可测的味道,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他的同龄人没有的冷静和沉着。
弗朗西斯上下打量着汤姆,愉快地说:“我说,汤姆,我们都打了那么多年的架了,现在是时候握手言和了。”
汤姆的脸上也露出了完美的笑容,他从容地伸出手,不露痕迹地和他握了握。
弗朗西斯对他举了举酒杯,玻璃杯里的琥珀色ye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淡淡的亮光,居高临下地说:“虽然你我的出身完全不同,但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很多我自己的影子。”
汤姆喝了一口酒,什么也没说。
他的眼底掠过一丝Yin狠。他最深恶痛绝的就是弗朗西斯和他那个阶层的人的这种态度,一种不露痕迹、礼貌客气的鄙夷。似乎是在时时刻刻提醒他:我们和你不同。
他们站在一个橡树下,橡树在地上投下巨大的Yin影,野餐会上到处都是笑声,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少年和一个年轻男人之间危险诡谲的暗流。
弗朗西斯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做了些什么。我已经查出了你参加A类黑魔法药品走私的证据。”
“走私C类违禁药品才能构成刑事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