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实在放肆,刚说完,立刻有一人喊道:“你别欺人太甚!”还不等他接话,那人又被同门拖了下去,平息怒火道:“算了算了,她修为比咱们高,没法来硬的,先撤吧。”
一群人愤愤不平地作鸟兽散,走时还不忘踢倒墙边摆放的木箱,把郁结心中的怒气都撒到死物身上。
……
推开门,少年背对着她,上衣褪尽,正和着灯烛上药。
放在一旁的白袍上洇着大片如明艳红花盛开的血渍,煞是惹人注目。先前把他救回来时,商栀只知他灵流暴走,身上有伤,却不知是这般严重的情况——
大面积的皮肤像是被烈火焚烧过一样,血rou模糊,却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尽管有灵力相助,如此触目惊心的伤痕却是一时半会都好不了的,再看那少年手边,放置的都是在人界小药铺里买来的伤药,对于修士来说用处甚微。
少年侧过脸看了她一眼,好像并没有介意,兀自抹着草药,但自己动手,多有不便,商栀上前裁了一块纱布,道:“我帮你。”
她将药粉倒在纱布上,小心翼翼抹在尚在流血的伤口,因为此前没有经验,说是帮人,其实也是胡乱瞎弄一通,要换成旁人,肯定在她手下嗷嗷乱叫,但少年没有,他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未曾发出,只是额间悄然无息地滑落了一滴汗珠。
“你不疼吗?”商栀奇怪道。难道这人已经失去痛觉了?
那少年的声音有些低沉,“习惯了。”
她不解。习惯了什么?习惯上药,还是习惯了这种痛楚?
商栀在他肩上看见了一道最严重的伤痕,那是反复灼烧而绽开的皮rou,不断毁坏,又不断自愈形成的。她顿了顿,道:“我师兄身上应当备了灵药,明天我去他们那拿几瓶来。”
那少年道:“师兄?”
“是啊。”商栀又裁下一块新布仔细缠绕他的手臂,“对,还没和你说,我是青竹派弟子,这次下界是随师兄们历练,顺道解决三邑邪祟作恶之事的。”
三邑,指的便是阙山邑、阙天邑以及阙水邑,三座城彼此相邻,彼时,郁清越和戚泽墨都在隔壁两座城执行任务。
她又换了盆清水擦拭干涸的血块,因为她现在还不太会用灵力,不能像书里写的那样传功愈疗,所以只能先用纱布和草药凑合。半晌过后,少年忽然道:“刚才的灵火是你放的?为何帮我?”
他的声音没有掺杂任何感情,不似奇怪的疑问,反倒像是逼问一个故意接近想要谋害他性命的图谋之人。
商栀:“想救就救呗,要什么理由。”
她觉得这种问题问出来就很奇怪,救人而已,在她的世界,大家都是遵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好公民,有人遇难,上前帮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少年哽了一下,转过身,用那双极具攻击性的眼睛凝视着她,“你不怕我伤好以后,反手将你挫骨扬灰么?”
商栀给他缠好最后一处伤,用指关节狠狠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别装出这副凶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德性?”
那少年被他这么一敲,瞬间就像朵蔫了的花把头低了下去,捂着脑袋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对了,我今天看到有家客栈招厨子,你手艺不错,可以去那儿试试,出门在外,腰包还是充足些好。”
这些天早上起来她都能喝到一碗那少年煮的白粥,虽然她对洒的葱花有些嫌弃,但味道不亚于她在现代社会尝过的粥,做个厨子解决伤药问题还是不愁的。
然而,听见这话,少年声音却有些颤抖,“……你要离开吗?”
刚问完,他又有些后悔,为什么刚刚要把在问天宗遗留的那些戾气展现在她眼前,那可是十几年来,第一个不求回报对他好的人啊。
商栀不知他心中所想,只道:“没那么快,不过总有一天会走的。”
少年紧握的拳彻底松开了,他看着商栀忙活的背影,双唇轻启,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没有理由让人留下。
……
转眼一月过去,这些天,少年在客栈做厨子挣口粮,商栀则在城内除一除低阶邪祟,偶尔抽空上仙域修补一下塑像,两人的修为都已过辟谷,对进食需求不大,但商栀的本体毕竟是个凡人,一天不吃饭总觉得胃疼,于是每晚小木屋的窗台上都会映出两人对桌吃饭的投影,和着檐上悬挂的镂雕花灯,颇有些温馨之感。
期间,少年多次问起她的名字,商栀每次都眨眨眼含糊不清地蒙混过去,当然,她自己也从没问过他的名字。因为留下了名字,就有了念想,迟早要分离,何必自找烦恼。
这一天雨下得很大,长街上雨雾蒙蒙,人影稀疏,偶有撑伞路过客栈门口的行人,也是脚步匆匆往家赶,像在忌惮着什么。
“这么大的雨,恐怕三邑又要遭殃了。”掌柜停下敲玉珠算盘的手,望着门口滴滴答答的雨珠连连摇头。
三邑近来有凶鬼出没,雨过天晴日,便是他害人之时,自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