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栀:……糟糕,好像体会到皇帝的快乐了。
他们扯头发拉衣服小打小闹,在她眼里却只剩滑稽,岿然不动站了好一会儿,发现撕最凶的金袍少年忽然停了下来,两眼发愣地看着她身后。
“扑通——”
暨岱府弟子们跪了下去。
这个眼神,像是世界末日时看见几百层楼高的巨大海啸即将淹没城市,他们把头低得极下,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压制。
商栀见过这样的情况,以前在虚妄谷时常发生。只是荀然今天一大早神秘兮兮的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现在就算出现在仙域,也肯定会披个马甲。
她一回头,看见一名面带浅笑白衣道人,灵息沉稳,是她看不透的修为,可若是她都看不透,也只有元婴以上了。
“今日又在外人面前丢脸了吗,景淮?”他语气和善地对领头金袍少年道。
说是和善,听来却教人感觉有些不适,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适,像是只披了羊皮的狼,随时都有可能撕破伪装露出凶牙。
名为景淮的少年还在发憷,“师尊,我……”
“唉。”他叹了口气,“你呀,什么时候才能让为师省心呢?自行去戒律院领罚吧。”
话说到这,商栀察觉出不对劲了,倘若她没有听郁清越说师衍此人,定然会觉得这是个亲善和蔼的高人,可现在,她听出了杀意。
眼前几名弟子磕得额头青紫一片,才惊恐离去,走时还跌跌撞撞踢倒路边小铺的桌椅,仿佛不撒开丫子跑就会被碎尸万段。
师衍手端前处,颔首道:“堂主见笑了。”
商栀向旁边使了个眼色,调走绛衣宫弟子,又恢复一贯的笑容,对他道:“哪里哪里,少年人心性顽皮,有些摩擦很正常。”
她不打算在此多做停留,尽过礼数便绕开他准备回青竹山,结果走了没两步,又听身后人感慨道:“没想到时过境迁,你的变化如此之大,与从前倒像判若两人。”
商栀迷茫了:“我们认识吗?”
不会吧,又来一个认识原主的,可她没继承原主记忆,根本不认识他啊!
“你救过我,忘了吗?那时你还是淬玉峰刚入门的弟子,我修炼不慎险些走火入魔,是你遏制了我暴走的灵气。”
商栀:……你怎么总是修炼不慎?
师衍走上前来,“不过,忘记也无妨。那柄点翠梳篦是师氏一脉赠予妻子的定情之物,我既已将它交予你,便是认定了你。”
他掀起右手袍袖,露出其上印着的“商栀”两个红字,“我修道数十年未曾刻意寻过命定之人,此事或许是天命所为,既然如此,不若顺应天命。”
商栀知道她不能再听下去了,必须立刻说清楚,“掌事有所不知,我如今已成婚近两年,断不能做暨岱府的女主人。”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师衍双眉略微蹙起,“……成婚了?”
姻缘香不会有误,那些流传千百年的真传古籍也不可能有假,上有记载:凡命定之人结合,便可集天地气运,于修炼大有裨益,其在性格、处事方面也有极高的契合度,共事时可事半功倍,两情亦能长久时。
最重要的一点:天定之人在遇见彼此之前,绝不会动心。
他开始怀疑这段亲事是否你情我愿了。
“尊夫是?”
商栀没什么表情,“虚妄谷主。”
“……”师衍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当初飞仙台上千名问天宗弟子瞬间蒸发之事至今还在仙域流传,之后光疫爆发、天枢之力失控……一系列事情接二连三,使得这两年大家都惶惶不安,甚至连提起荀然的名字都带着忌惮。
可现在他的天定之人成了荀然的妻子。
他不甘心。
商栀发现眼前人好像在思考什么严肃的事情,虽在看她,却像是透过她看见了某位有深仇大恨的宿敌。
但她没空深究,只想快些回青竹山取了点翠梳篦交还给他,这东西放在她那就像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被引|爆,万不能再留了。
她刚迈开步子,脚下突然被东西绊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然后,被人接住了。
她隔着衣袖扶住了那人的小臂,从外人视角看来是个亲密的姿势,几乎与相拥无异,像是她主动靠入那人怀中。
这可真是怪事,仙盟道不比人界,地面皆为光可鉴人的玉石砖,不存在坑洼凹陷,而她自从穿进这具身体以来,还从未像普通人一样摔过跤。
商栀想低头看看绊倒自己的是什么东西,手上却忽然一紧,身前那人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懂了,这人使诈故意让她摔。
而她的运气着实太差,因为这个时候,荀然恰好站在长街对面。
他并未化相,着一身淬玉朱袍,赫然是她门下弟子的模样,此刻正沉着脸朝她这个方向望来,眸间燃烧着赤红之色。
第64章 命定之人(叁) 那些你不曾说过